男人带着他的下属们离开之后，姜听看向那个厚厚的信封。
她拿起来拆开看了看，里面大部分是照片。
粗略地扫过，都是些不为人知的丑闻，有很多是姜听知道的，也有很多是姜听不知道的。
让她散布这些丑闻？杜诤言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想到杜诤言身边的那个面熟的下属，又想到之前调查过的伊斯顿·卡特的近期活动。
姜听用手指敲着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串联了起来。
这两者之间，有迹可循……
思考过后，姜听望向窗外，晴空万里，风和日丽。
她冷嘲自语起来，“水面平静，可水底却暗流汹涌……呵，都不消停。”
看似宁静，实则激烈动荡，纷争与硝烟从未褪去过，它们只是换了种形式继续延续。
就像是帝国与联邦两方政权私下暗自相争的混乱一样，其内部的争斗也无比混乱。
这世界真正的主宰永远是那些少部分拥有特权的人，只要手握大权就能支配数亿人的生死，恣意妄为。
有谁不想当独裁者呢？又有谁不想试试主宰数亿人主宰世界会带来怎样的快乐呢？
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头野兽。野兽哪有真乖顺的？乖顺只不过是暂时的，因为条件不允许它恣意妄为有所顾忌，所以才不得不收起爪牙假意顺从罢了。
眼下看来，无论是帝国还是联邦，政局的天恐怕是都要变了，可政局的天变不变对于普通人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们才不在乎由谁来掌控政局，掌控人民。
人们只在乎——能不能填饱肚子？能不能好好活着？能不能过平静的生活？
只要还能填得饱肚子，那么就不会激起民愤，就不会陷入战火纷飞，政权也就不会被推翻重建。
只要不触及最底线的问题，人，就能一再退让一再忍耐下去。哪怕深陷痛苦的囫囵，也会于压迫的泥潭中不断挣扎，苟且偷生。
——因得过且过的怯懦而不愿高举反抗的大旗，唯有绝境再无生路之时才愿殊死一搏奏响反抗的高歌。
按照时限，姜听在与莉莉安见面过后的第三天夜晚将莉莉安要的东西发给了她。
电子邮件发送成功过后，姜听的光脑邮箱里也弹出了一条接收消息。
是她问杜诤言要的情报——关于宁知禾的。
姜听点开邮件，下载附件后，光屏上弹出了宁知禾的个人资料。
资料页的左上角印有联邦中央情报局的标志，而资料上贴着的宁知禾的照片是宁知禾刚入职联邦科研院时的照片。
这份资料跟姜听之前获取的那份不一样，这份比她手上的宁知禾的资料时间更早。
一目十行扫了下来，姜听的眉头拧成了麻花，看了大半，她有些心烦意乱。
虽然这份资料是她没接触过的，但这份资料并不能为她提供有效的价值，这上面的信息与她之前看到过的那些信息高度重合，很多地方依旧是【加密】【保密】【绝密】。
姜听耐着性子翻看到最后一页，她的眉头总算舒展了些。
最后一页是一张简短的决议。
上面写了宁知禾死刑的罪名与执刑时间。
罪名：叛国罪
执刑时间：新星历1024年12月31日
“叛国……”姜听念出决议上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的罪名。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出来。
她笑得难看极了。
空旷的房间扩大了女人自言自语的音量，她那苦笑着的不敢置信声弥漫在整个空间里。
房间里充斥着她的自言自语。
“偏偏是叛国罪？怎么会是叛国罪呢？”
“明明她是最爱联邦的人……没人比她更爱联邦了吧？”
“她最深爱的联邦，居然给她冠上了叛国之罪……哈哈……”
姜听靠在椅背上，仰着头，双目紧闭，眉头微微蹙起，正在竭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她真的很难相信宁知禾那种固执至极的人会背叛联邦。
谁都可能背叛联邦，可唯独宁知禾不可能，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比宁知禾更爱联邦了。
而现在，联邦居然要以“叛国罪”之名对她处以死刑。
就因为宁知禾拒绝参与生化武器的研究吗？只是拒绝了项目研究而已，有必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吗？
姜听缓缓睁开眼，她望着昏暗的天花板，心里很不是滋味。
姜听不是一个具有强大共情能力的人，相反，姜听其实是一个很难共情他人的人。
由于她的出身，她无法去共情其他人，哪怕是连社会阶级中下层的普通人都不如的奴隶阶层她也无法去共情。
她没有什么同理心。
但这一次，她为宁知禾感到难过，同时她也感到不值。
她失神落魄地盯着光屏上的执刑时间，喃喃起来。
“宁知禾……你到底犯了什么错？”
与心里不是滋味的姜听不同，收到邮件的莉莉安心情还不错。
她最近在赶论文，日常生活很忙碌，满是枯燥的充实感。
她点开姜听发来的邮件。
说实话，她对姜听发来的东西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里面会有什么她都知道，她想看的，想知道的东西她早就看过了。
——在找姜听之前。
莉莉安早就锁定好了自已的目标，根本不需要再过一遍大量的信息进行筛选。
从点子冒出来的时候，莉莉安就知道自已应该选择谁作为目标，该怎么“排兵列阵”，该怎样步步为营。
别忘了，她可不止学法，她也学政治。
作为一个学政治的人，对于帝国的权力核心里都有什么，她了如指掌。
不需要调取资料，她能把帝国皇室里的重要人物们的信息倒背如流。
而不太重要的那些人，她虽然没法倒背如流他们的信息，但或多或少也都清楚，甚至很多人她都曾有幸亲自接触过。
莉莉安其实完全没必要让姜听调取帝国皇室的信息，将那些有继承权的人列成名单。
退一万步而言，她就算真的想要这份名单，她只需要动动手指，在白鸽酒馆的信息库里一键查询即可。
不仅有名单跟每个人的详细信息，还有他们之间的关系网可供直接查阅。
如此看来，将这个任务布置给姜听简直是多此一举。
可若问莉莉安为何执意要这样做？
她会告诉你。
这只不过是一场——
服从性测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