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之后,大家又恢复到了紧张的学习节奏当中。
这天,周喜下了晚自习,正准备走,被一道题困了大半节晚自习的赵冉怡拽住了她的校服衣摆。
“周喜,行行好,给我讲讲这道题吧,小女子快被这磨人的小厮给逼疯了。”赵冉怡双手合拢,一副求菩萨拜佛的样子。
周喜被她这副样子逗笑,开口问:“哪道?”复又坐下,用手拨弄了一下耳边散落垂下的长发。
“这个这个。”赵冉怡立马转身从自已桌上拿来书和稿纸。
周喜看了眼题,正好自已做过类似的题型,于是没思考太久,便开始侧着身子给她讲解,女孩声音柔和又清冷。
等周喜给赵冉怡讲完题,教室已经没剩几人了。
“谢谢啊!耽误你这么久。”赵冉怡看了眼教室后墙上的时钟,有点不太好意思。
“没事儿。”周喜冲她没所谓地笑了下。
“你今天走南门吗?”
周喜没怎么多思考:“北门吧,晚上南门那边的车次少,等一趟得挺久。”
学校附近有有两个车站,一个在南门附近,就在大马路旁边。还有一个在北门附近,也不算远,穿过一个小巷子就到了,但得多走两步路。
周喜平时等车很随缘,全看心情。但一般晚上回去则是常走北门,那边车次多,不用等太久,能早点到家。
和赵冉怡道了别,周喜走出了教室。
将近十一月,秋风已经变得冷冽。光线隐约晦暗的路灯、被风成簇卷落的树叶、路上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徒增了几分秋末的冷清。
冷风直往衣服里灌,周喜瑟缩了下,拢了拢外套,将头发披散在两侧,又把校服里面的卫衣帽子往头上一兜,两手放进外套口袋里,脚下步子快了些。
周喜出了校门,拐进必经的一条小路上。结果没走两步,突然身后有人快速跑上前,将她猛地推进了路边的巷子里。
周喜一下没反应过来,脚步踉跄,刚要站稳,又有两人连拖带拽地扯着她胳膊把人往巷子深处带,然后将她重重甩在墙上。
周喜疼得背脊一麻,倒吸一口冷气,眼皮掀了掀,借着路灯,看清了人。
除了肖沁瑶和上次那个被她打得跪在地上的男生,还有俩人高马大的男的。
上次挨打的那个男生往她面前站近,盛气凌人地抬着头,用下巴看着她:“上次的账,今天算算?”
周喜蹙了下眉,然后露出讽刺的表情:“什么账得黑灯瞎火找个没人的地方算?见不得光的账?”
男生可能又想起了之前的屈辱,带着怒意:“周喜,你嘴还真是硬啊,就是不知道你骨头有没有这么硬了。”
周喜背靠着墙,头往一侧歪了歪:“你试试?”
“你他妈真是够欠的!”站在一边的肖沁瑶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得瑟样子惹得一下子火大,“冯远立你跟她啰嗦个什么劲儿?让她吃点苦头!”
被叫到名字的男生也恼得很,上次被打得跪地上,此时见了周喜他恨得牙痒痒。但他一身蛮力,上次就落了下风,这次不敢轻敌,冲着另外两个正看着好戏的人吆喝:“过来摁住她!这三八力气大的很!”
那两人都个高体壮,痞里痞气地晃着步子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同样穿着一中的校服,一头卷发。另一个则穿着外校的校服,剃着圆寸,流里流气,一脸坏笑:“周喜是吧?我不喜欢打女生,但你惹到我兄弟和他女朋友了。总得有个交代。”
被三个男生围着确实有压迫感,周喜胸口发闷。这身高这体格,打一个还行,一下来三个,光是抱一起都能夹扁她。
周喜脑子转得飞快,打不过就跑,但得先把三人支散开。
她面上冷静,还是那副样子:“你要怎么交代?”
“这样吧,你跪下道个歉,给自已两耳光,他们俩的账我就替你求个情。”圆寸头出口调笑。
周喜真就无语,天天就想着看人下跪,哪来的毛病?
肖沁瑶还在一旁不满:“两巴掌也太便宜她了!”
反倒是冯远立一副有的商量的样子:“行啊,要不这样的,你要是跟了我这兄弟,以后咱也算是朋友,那就按我兄弟说的来。”
边上二人跟着起哄,笑声猥琐。
周喜看着面前几人,像看着一堆破铜烂铁,声音淬在凉风里不带丝毫温度:“大晚上的,天这么黑,你这白日梦怎么做得那么起劲?”
肖沁瑶在一旁见她这副软硬不吃的样子:“少跟她啰里吧嗦一堆废话,好好收拾她!”
“周喜,我可跟你好好商量过了,说不通的人可是你自已啊,一会儿再求饶可就不是这个条件了。”冯立远的耐心一点点被磨光,咬着牙狠狠地冲她说。
周喜心里想着你要上就赶紧上,大冷天的站这说半天也不嫌冻得慌?她一脸不耐:“你们三个。”周喜停顿一下,看了一眼肖沁瑶,然后重新措辞,“三个半打一,倒是不害臊。”
周喜这话让这三个男生面子都有点挂不住。
冯远立嘴里骂骂咧咧一句:“你他妈的。”伸手就去拽她胳膊。
周喜反应快,微微一侧身,屈起一只手臂,用手肘狠狠顶向他前胸,然后一手握住他的手腕往前一拉,另一只手握拳对着他肘关节处的尺神经沟就是狠劲儿一下。
冯远立的小臂瞬间发麻,胸前吃痛地往后退了半步。周喜见状,想趁机从他们三人的围挡间跑出去。
圆寸头嘴里蹦出一句“草”。手掌扣住周喜的右肩往后狠狠一推,周喜重重撞在墙上,肩胛骨一阵发麻。
圆寸头顺势另一只手捏住周喜纤细的手腕,手掌使劲将其钉压在墙上,整个人欺身上前,用力压住她身体右侧。
卷发男见状,也跟着制住周喜左侧,周喜整个人上半身被左右两男的死死按住,动弹不动。
周遭都是男生的气息,周喜一阵反胃,厌恶地拧着眉。
冯远立直了直身子,一脸怒气的伸手捏住周喜的下巴:“够劲儿啊!跟男人在床上也这么能扛?”
圆寸头眼神赤裸地打量着面前的周喜,听了冯远立的话后下流地说了句腌臜话:“我更想看你身娇体软喊求饶的样子。”
周喜下颌发疼,说不出话,只眼神冷冷地盯着面前的人,一脸嫌恶地就想屈膝往他胯下顶。
冯远立见状,立马躲闪,却彻底被激怒,嘴里骂了声“臭婊子”,然后扬起一只手,准备一巴掌招呼下去。
突然“咚”的一声,一个篮球狠狠砸向他的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三人俱是一愣,肖沁瑶也跟着侧头。
周喜看不清,只听见一声熟悉又冷漠得仿佛被冰水浸泡过的声音响起:“小畜生,撒手。”
“卧槽。”
“谁他妈...”冯远立几人到嘴边的脏话生生咽下去。
周喜不知道是哪位路人见义勇为,眼下来不及多想。
她见冯远立被砸得人往边上趔趄一步,扶着头正欲破口大骂,按住自已的人手上力道也松了半分,她脚下一点没犹豫,狠狠踹向圆寸头的小腹。
圆寸头一个措手不及,松了手去捂肚子。周喜立马用了全数力气推开左侧那人,挣脱了左边手臂的桎梏,从几人拉开的间隙中跑出去。
周喜跑了没两步,就认清了站在不远处的沈彧舟,她跑到他跟前停下,沈彧舟一手轻扶了下她的肩,周喜抬头看他。
“沈彧舟?”肖沁瑶也反应过来。
“沈彧舟,你发什么疯!”冯远立脑袋还在嗡嗡地发懵。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别多管闲事。”圆寸一手捂着肚子,狠狠盯着那处气场嚣张的人。
沈彧舟没理他们。垂眸看了看眼前的人。
卫衣帽子下一张巴掌大的脸,及腰的长发散在两侧,路灯打在脸上,没有惧色,也没有慌乱,就这么看着沈彧舟。
“不是刚和你说过少和人打架,等我替你找回场子?”沈彧舟声音有些低哑,刻意放柔了些,周喜能从他漆黑的眼眸里看见一片墨色汪洋。
周喜撇了撇嘴:“这是打架吗?这是他们群殴我一个。不讲武德,四个人在这堵我,我手机都没空掏。”语气略微愤愤,有点埋怨他们以多欺少的意思。
沈彧舟回想起刚才看见的那幅场景,三个大男人围着她,小姑娘动弹不得。
要是他来晚一点,是不是这张脸上就要多个巴掌印了?沈彧舟太阳穴都跟着跳了跳,心里的火已经燎到嗓子眼了。
他沉着张脸,一言不发,把周喜往身后一揽。看着不远处的四个人,周身气压低了几分,面上带着不善的冷漠。
那几人被他看得发怵。冯远立先开了口:“沈彧舟,这事儿你少管,是她先惹的我们!”
肖沁瑶在一边帮腔:“是啊!她前几天二话不说上来就砸我头,还有我这腿,被她弄的在家躺了好几天!”
圆寸头跟着附和:“打了我兄弟,我们肯定得讨个说法吧?”
卷发男越听越觉得他们挺在理:“就是,不然我兄弟那顿打白挨了?你也不能这么袒护你们班的人吧!”
沈彧舟见这几人嘴硬,理都没理。头微微一偏,眼神却戾气十足地看着眼前几个人:“周喜,这事儿是你不对。”
周喜在他身后听得一愣,我不对?我见义勇为我哪里不对?
“你当时就该把他们打到没个把月下不来床,打轻了,一点记性都不长。”
周喜没忍住,扯弯了嘴角,这人阴阳怪气起来,挺毒的。
对面四人也没想到沈彧舟会这么说,刚想再解释两句,就听见沈彧舟凉着嗓音问:“周喜,他们刚才碰你哪儿了?”
周喜闻言,一点没犹豫:“胳膊,左右两边。”
“下巴。”
“肩胛骨也磕着了。”
沈彧舟听她说完,幽幽道:“不急,你再好好想一想。”
周喜看着看着少年挺阔的后背和短硬的发茬。一小步迈到他身侧,仰头看着他轮廓冷硬的侧脸:“腿也有点疼,大腿小腿都疼,总不会是我自已刚才摔了吧?”
周喜心里使坏,但脸上坦荡:“刚才觉得呼吸不畅,他们是不是掐我脖子了?”
周喜继续说:“好像还掐了我腰,刚才太害怕了,记不大清了。”
沈彧舟身体僵了一下,微一偏头,看见周喜瞪着圆眼,一本正经。他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
对面四人脸都绿了,被周喜这胡说八道的本事噎得说不出话,四口黑锅“哐”的一下砸头上。
“没了?”沈彧舟问。
“没了。”周喜轻轻摇了摇头了,看上去真真切切,诚实万分。
沈彧舟点点头,一句话没说,往前快走两步。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沈彧舟猛地上前对着冯远立的左腰一脚扫过去,一点力没收。冯远立受不住,嘴里惊呼一声,整个人往地上摔倒。
圆寸头和卷发男见状,一齐围上来,圆寸头握紧拳头对着沈彧舟的脸发了力,沈彧舟蹲了点身子,往下一躲,紧接着一拳招呼在圆寸头的肚子上。圆寸头往后踉跄退了几步,感觉自已这肚子连受两下,简直翻江倒海。
卷发男往前,双手往前抵住沈彧舟的前胸,脚下动作刚起,沈彧舟一手格挡开他的双手,另外一只胳膊往前一勾,直接卡着卷发男的前颈往后一撂,胳膊从左到右划了个弧。
卷发整个人往后栽下去,原地转了个九十度,然后后背重重顶上沈彧舟屈起的膝盖上。
圆寸站直,又从沈彧舟身后直接扑上去,沈彧舟右手从左边绕到身后,又准又狠地拽住圆寸的手腕,用力一拉,起身往圆寸身后一绕,咔的一声,卸了他一只胳膊。圆寸痛苦地嚎了一声,捂着胳膊躺在地上。
冯远立见此,已经不敢再上前。
沈彧舟却根本不管他,两步上前,拽着他的衣领,把人往墙上重重一摔,冯远立被撞得整个人都发懵,感觉胸腔里都有了回声。还没等缓过劲来,沈彧舟就捏住了他的下巴,手上一个用力,冯远立听见了自已下巴脱臼的声音。
彼时肖沁瑶已经吓懵了,沈彧舟看了她一眼,步履悠哉地走到她面前,肖沁瑶整个人都在抖。
沈彧舟一副大发慈悲的样子:“你也就是占了性别的优势,躲了这顿打。校里校外收敛点,不然我不介意破个例。”
肖沁瑶止不住地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彧舟看着躺坐在地上的三个人,眼神狠戾阴鸷,声音凉薄:“再有下次,就给你们松松天灵盖。”
沈彧舟说完,转身走回到周喜面前。刚才一阵拉扯,她的卫衣帽子被拨弄得往后,只堪堪遮着半个头,头发也被蹭的有点些。
沈彧舟看了一眼,伸手把她卫衣的帽边往前拉了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