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程梨在床上翻了几个身，有些烦躁地伸手去摸枕边的手机，2:28。水喝多了，没辙，她无奈地起身走向洗手间。
她放轻脚步，怕吵醒周喜，但在路过周喜的房间时却发现她门没关严，里面露出了台灯的暖光。
她以为周喜还没睡，想叮嘱两句，便轻推了下门，却见周喜已然睡着。
程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关了灯，替她将毛毯拉了拉，走时又重新带上了门。
不知过了多久，周喜猛地睁眼，胸膛剧烈起伏，鼻腔重重。
见周围一片漆黑，周喜有点慌神，立马支起上半身，一只手胡乱摸索，碰到台灯的开关的那一刻，房间里亮起暖黄的光。
周喜心下稍定，垂眸看了眼自已的双手。
干干净净，没有混沌梦里的猩红粘腻。
她深吸了几口气，只闻见房间里淡淡的熏香味道。她敛了敛神，重新躺下闭上眼。
/
第二天晚饭时候，程梨提议去一中东门附近的岷盛街吃点东西，周喜没什么意见地答应。
岷盛街路不宽，两边摆满了卖小吃的推车，街上人头攒动，卖东西的人多，买东西的人更多。
她俩点了些卖相不错的小吃，然后随意找了个摊位坐下。
“这条街是涪阳远近闻名的小吃街，晚上最是热闹，现在人还不算多。”程梨给周喜介绍，“这条街过条马路过去就是一中的东门。”
“那这岂不是一中食堂？”周喜打趣道。
程梨笑着说：“确实算得上，我读书的时候，老跑这儿来买吃的。”
“以前在松水，学校在城郊，附近倒也有些小吃摊，不过没这么热闹。”周喜夹了个拇指生煎包蘸了点辣椒酱，送进嘴里。
“那你来这边只会觉得一中是天堂。”
“但我听说一中管得还挺严的。”周喜抬了抬头。
“倒没那么夸张，更多的是传言罢了，在哪都有混子，老师想管也管不住。”
周喜哈了口嘴里的热气：“也是。”
程梨想到什么，神色稍有迟疑，却还是开口：“你平时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儿就给我打电话，我现在也能勉强算得上是你半个临时监护人。”
周喜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啊。”
程梨被逗笑：“不说别的，在这片，你姐的名字还是管点用的。”
周喜和程梨边吃边聊，桌上的东西被一扫而光，她俩起身准备离开。
沈彧舟、谢怀川还有好几个男生刚打完球，正商量着来东门吃夜宵。谢怀川眼尖，拍了拍沈彧舟胳膊：“诶？那儿站着的不是那个···小老板？”
沈彧舟正走着，听见这话，抬头顺着谢怀川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路边，不时侧过脸和身边的女生说两句。
脸上挂着和前一天下午截然不同的笑意，多了点这个年纪的女生身上该有的生动。
谢怀川的社交牛逼症立马发作，他直冲着周喜就小跑过去，身后的几个人也不明所以地跟上去。
“小老板！”谢怀川喊了一声。
周喜完全没想到这一声喊的正是她自已，只是被这洪亮的声音引得偏了偏头。然后就看见一个人影冲自已跑过来。
周喜认出是前一天下午在店里的那个人，她眼睛瞪圆了一些，手指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已：“叫我？”
程梨也跟着看过来，问周喜：“你朋友？”
周喜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朋友是肯定算不上朋友，但当着人家的面子也不好那么不客气的泼冷水。
她想了想说：“店里的客人。”
正说着，一群人走到谢怀川身边。这回周喜一眼就注意到了个高挺拔、长相惹眼的沈彧舟，想起他也是前一天下午到店的“三分之一”。
沈彧舟下巴微抬，下颌轮廓分明，那双桃花眼正幽幽看向她。
她冲沈彧舟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然后指着程梨一本正经地冲他们说：“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小老板。”
所有人齐齐看向程梨，沈彧舟也跟着转了目光。
程梨底子优越，最近挑染了个流行的亚麻灰，加上今天还画了个淡妆，更显得样貌出众。
“哦···”程梨这一声语气上扬，尾音也拉得有些长，像是搞清楚了状况，“我叫程梨，一颗秋梨的梨。”
程梨脸上挂笑，神色松弛。
边上立马有人反应过来：“原来是一颗秋梨的小老板啊，你家甜品真的很好吃！我平时可没少去。”
“是啊，我平时放了学去都排不上队！”另一人搭腔。
“喜欢就好。”程梨毫不吝惜地给了个笑，“你们都在这附近上学？”
“是啊，我们都是一中的。”
“这么巧？这是我堂妹，马上也要转去一中，你们在学校碰上了可要帮忙多照顾啊！”说着，程梨把手往周喜肩上一勾，将周喜往身前推了推。
周喜扯了扯嘴角，摆了个挑不出毛病的弧度。
“那没问题！就这位爷！”谢淮川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沈彧舟，“沈彧舟！报他大名，咱们这片横着走。不然报我谢怀川的名字！也能撑到救兵过来！”
沈彧舟，周喜在心里把这名字念了一遍，不知道是哪几个字。
“既然是堂姐妹，那你也姓程？”谢怀川殷勤地问周喜。
话都到这了，周喜这次也没再藏着掖着：“姓周，周喜。”
“哪个xi？”
“喜乐的喜。”周喜没多想，脱口而出。
程梨听见后，在一旁看了一眼周喜，没有说话。
这名字和她本人可算不上不般配，沈彧舟暗暗腹诽。
倒是谢怀川在一边哈哈笑道：“这名字挺喜庆！像我村里二姑奶奶会给我表姑姨母起出来的，不太合你的气质啊！”
到底是这个年纪的男生，说话也不太顾及别人的感受，调侃的话张口就来。
周喜听闻，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也没客气：“那也不是见我长成什么样，爸妈才起什么样的名字。”
边上几人没想到周喜会不客气地来这么一句，面面相觑。
沈彧舟却丝毫不觉得意外，但他看着周喜脸上又无明显的愠意。
“我没有别的意思！”谢怀川本就无意嘲笑，随口接了这么句话，现下怕周喜心思敏感不爱听，连忙解释：“就是感觉你看着有点高冷，名字倒是听着亲切，你别往心里去！”
亲切？我看你是想说土吧。
周喜心里想着，却也没说出来，给人留了个台阶。
“不打紧，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嘴上吃不得亏。”周喜弯了弯眼睛，有点闷坏地看着谢怀川，语气比刚才轻松许多，嘴角挂着浅笑。
沈彧舟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瞳孔，被街边的路灯照得发亮，散漫地开口道：“川子，嘴上把着点，少调侃人家姑娘。”声音冷冽，像被砂纸磨过。
这位大哥头头还有点素质。周喜眯了眯杏眼，心里忖道。
下一秒，沈彧舟一副拽样欠了吧唧，眼睛直直看着周喜，语气散漫又轻佻：“喜出望外、喜闻乐见、喜笑颜开，欢天喜地，哪个不是好词儿？”
周喜看着面前的人一副松懒的神情，一时分不清他是真解围还是真揶揄，还没等自已分析清楚，她已经下意识地直接把白眼翻到了脸面上，一字一顿：“沾沾自喜。”
沈彧舟闻言一顿，哂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我这堂妹人美心善好说话，跟你们开玩笑呢！”程梨见状打圆场，“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球了。下次去店里报我堂妹名字，给你们优惠价。”程梨情商高，几句话就缓和了气氛。
“好嘞！没问题！”
“谢谢小老板！谢谢堂妹！”
“姐姐下次见啊！”
程梨说话讨喜，几个大男生被她三两句话说得好感直升。
程梨冲他们几人招了招手，说了声“回见”，然后便要揽着周喜的肩膀往大马路上走去。
周喜也轻抬了下小臂，纤细的五指微微张开，晃了下，算是和他们说了句拜拜。然后趿拉着人字拖跟着程梨头也不回地走了。
边上几个男生围上来：“川子，可以啊，一下认识俩美女！”
谢怀川一脸骄傲的样子，凑到沈彧舟身边：“我感觉我跟她缘分还没完！刚刚多半已经引起了她的兴趣！回头等开了学再去好好认识认识！”
谢怀川自我感觉良好，没注意到周围一众白眼。
沈彧舟语气欠欠：“天气热把脑子烧坏了？”
他一手插进兜里，一手拿着饮料瓶，下颌微抬，朝不远处的垃圾桶投了个正中桶心，带了点痞痞的少年气。
周围不少女生朝他看过来，脸色羞赧，交头接耳。
边上人帮腔：“川子，你追女生可别带上彧哥，不然姑娘能看上你？”大家哄笑。
“那不一定！没听见刚才她那话是吧？说咱彧哥沾沾自喜！”谢怀川不服：“彧哥和我是半斤八两，属于同一起跑线上的。”
“再说了，谁说我要追人家了，我就是单纯爱和美女做朋友！”
“德性。”沈彧舟笑他，“走了。”他冲谢怀川一行人吆喝了一声，朝不远处的一个烧烤摊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