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老太太气得身子颤抖,“你这些年读的书是读进了狗肚子里去了!你还跟我狡辩?打这些个主意,做这些个算计,真当所有人都蠢,就你一人聪明,看不出来你那难看至极的吃相?”
郭氏气不过了,她捂着脸反问:“母亲,我这都是为嘉志好!”
“你为他好?所以这就是你骗他的理由?”
袁老太太气笑,“你看不上人家琼姐儿,就直白告诉嘉志看不上便是,为什么要骗他?你自己不也是从年少走过来的?你自己不也体会过喜欢?人都是有感情的,你有,你的儿子也有,凭什么你说娶谁就娶谁?”
她看到郭氏翕了翕唇,一脸不甘地又欲狡辩,袁老太太忍不住又扇了一耳光过去。
“我说得这些你都不听,那我问你,你有想过没,如果嘉志知道你骗他,他会怎么想,会怎么做?你以为人生考完了功名便可一帆风顺了?功名之后还有一条深似海的官道,到时候你也要靠哄骗这样的手段让嘉志仕进?”
郭氏咬着唇,眸底尽是水光。
这副模样却没惹来袁老太太半分恻隐,她反而愈发冷嘲热讽起来,“现在好了,嘉志真当回事了,去四房提了亲……”
“四房怎么说得?他们是答应了?”
郭氏忙不迭的问。
袁老太太看着,只觉得朽木不可雕,气得直扭过头去,高声道:“陈嬷嬷,嘉志现下也快下学了罢?你去找他,叫他来我房中一趟。”
郭氏惴惴不安地问:“母亲,你要找大郎来做什么?”
袁老太太那双锐利的眼底流露出失望和疲惫,“做什么?当然是给你收拾烂摊子!”
郭连忙膝行向前,抱着袁老太太的腿道:“母亲,您方才说的,我都知道了,我也晓得错了,我只求您别和大郎说这些,或者,等到大郎春闱之后得了榜眼探花再说,大郎现在已经是解元了,他再努点力,功名是没有问题的,这个节骨眼上,您跟他说这些,会让他分心的,母亲,你也想看见三元及第,不是吗?陆家有这样的殊荣,别说宛城了,就是到京城也受人爱戴的!”
袁老太太听不下去,一脚踹在她胸口上,“你晓得错了,你晓得错了就不该拦我!这么点事情都招架不住,影响了考试,那嘉志他就不配做我陆家的子孙!更不配承袭我陆家的名声!”
郭氏捂着胸口疼痛难已,“不,母亲,大郎也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
袁老太太看着她斑斓的泪痕,冷冷一笑,“我能看着嘉志长大,也能看着旁人长大。”
郭氏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袁老太太道:“那养在陆蹇名下的李逵不也是我们陆家的子孙?再不济,我叫大老爷再娶一门妾室,再有个孙子,拿到我房中手把手的养,不一样可以?”
袁老太太垂下眸,气狠了脸庞,神情稍稍转淡,“所以,你还要拦着我吗?”
郭氏一惊,跪着往后退,直至中堂才停下来,断断续续地抽泣。
陆昱也在这时出了声,“母亲,不必生气,索性事情才发生,我今天又同嘉志说了一番话,想必也没那么严重。”
袁老太太没说话,擎着杯喝茶。
几盏茶之后,陈妈妈急匆匆地走进来,声音带着忧切,“老太太,奴婢刚刚去了族学,没看见大爷。”
“怎么会?”
郭氏惊得起身,“那他会去哪里?”
袁老太太却恍惚想起什么,她看向陆昱,“今个儿你同嘉志说了之后,确定他回族学上课了?”
陆昱忖度着,犹豫道:“我瞧他那样子,失魂落魄的,应当是去族学了,母亲,你也晓得,嘉志一向听话。”
“听话,有这样的母亲,他能听话道哪里去!”
郭氏不得羞,抓着陈妈妈细问:“你可有问过旁人,他们见过大郎没?”
陈妈妈摇了摇头。
顾瑾琼坐在床沿边,喝着白粥,听着卞妈妈说长房的事,惊讶地道:“那琮表哥去了哪儿?”
“你还关心他?你不关心关心一下自己的病?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病的?”
顾瑾年嗔怪着,从屏风后绕了进来。
顾瑾琼连忙掀开被子要下床,“姐姐,您怎么来了?您不是在前厅陪着外祖母和父亲他们?”
顾瑾年快走几步,将她拦在了床上,“病还没好就下床,防不得沾了地,又过些凉气。”
顾瑾琼嘟囔着,“这都快端午了,热得厉害,怎么可能会有凉气。”
“胡说!怎么没凉气了?前个儿时候我还看见灶房里的翠果着了风寒,可见这天再热,不注意着,都会着凉。”
顾瑾年乜了她一眼,转身结果下人捧上来的汤药,“刚熬好的,趁热喝。”
顾瑾琼最不爱吃药,闻着味道,肚子就翻起了浪,“我好多了,就不喝了。”
顾瑾年不为所动,擎着汤勺在药里翻江倒海,“这病得大夫说好才好,你说好,那可不行。”
见顾瑾琼脸皱得像包子,顾瑾年不免劝哄道:“你把这药喝了,我就给你说琮表弟的事?”
顾瑾琼也不多爱听陆琮的事,对比喝药,她还是选择了后者。
“算了罢,他怎样都和我无关,防不得我听到了他的消息,又魔怔了。”
顾瑾年赶紧打住她,“什么胡话都囫囵往外说,也不晓得忌讳点!”
顾瑾琼讪讪着不吭声。
顾瑾年便只好搬出潘老太太,“你再不喝,我就同外祖母说去,到时候,你不止要喝药,只怕还得受罚。”
顾瑾琼无奈只能喝了,待喝完了,也坐地起价问起陆琮的事,“姐姐方才不说了,我喝了药就跟我将琮表哥的事?”
“你现下不怕了?”
顾瑾年失笑。
顾瑾琼嗫嚅着,有些犹豫。
顾瑾年见状,叹了一气,拿着锦帕一边替顾瑾琼掖了掖嘴角,一边道:“那日你病着,长房的五老爷,也就是你的五舅舅过来看你,正好碰见了琮表弟,两人不晓得说了什么,大抵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反正说完之后,琮表哥便去了回春楼吃酒,因着没给钱,被人醉醺醺抬回的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