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夭和萧九宸还是计划得太过于乐观。
押送队伍行进这几日,每顿饭千牛卫都是丢给林夭一个小馒头,一袋水,说实话那个小馒头林夭一个人勉强充饥,她还需要偷偷分一半给萧九宸。
林夭是女子消耗慢,半个馒头还可以勉强维持体力,萧九宸常年习武,身体机能消耗大,吃半个馒头那是勉强吊着命。
他身上又有伤,伤口后面发炎严重,开始发高烧。
林夭问千牛卫多次,他们都不肯给药治疗萧九宸。
没有办法,林夭只有用他们饮用的水,偷偷打湿帕子给萧九宸降温。
这天夜里突降大雨,风夹杂着雨卷起马车帘,风灌进车厢,又冷又潮湿,林夭忍不住咳嗽。
忙走到马车前面蹲下去,抓紧车门帘不让风吹进去。
她是顾着这一头就顾不得那一头,抓住了门帘,车窗帘又被卷起。
马车轿厢还是被风吹透。
萧九宸还在昏迷中,林夭对着他自言自语道:“之前看游记,上面说西北寒冷,干旱多风沙,这一路走来,是越走越冷,风也越大,都与游记写得无二。”
风吹得林夭瑟缩,她感觉自已也发烧了,忍不住湿了眼眶,抽了抽鼻子,小声呜咽:“干旱之地,这么大的雨应该是少有吧,呵呵,莫非老天爷是看你我这一路还不够辛苦,还要再加一些磨难历练。”
说来这一天很怪。
从京都一路走来,千牛卫为了防止意外连驿站都没进,一路都是尽量昼夜赶路,需要休整也是选择野外扎营,几日下来千牛卫也疲乏得不成了。
今个清晨千牛卫头领上马车查看,发现萧九宸发烧严重,才算放下心,便计划赶一白天的路,傍晚刚好到下一个驿站。
在驿站休息一晚,大家也洗个澡,吃点热乎东西。
谁承想马车坏了,中间修了许久没修好,只能派两名千牛卫骑马往前面镇子去买马车,等到两个千牛卫把新马车赶回来已天黑。
他们把萧九宸抬进新马车里,往前行进了一个时辰,刚刚行进到山中,突然大风狂躁,乌云笼罩在夜空,不过片刻大雨如注。
西行走到这里,官道都是黄泥土,遇雨又黏又腻,正巧路旁是一个坡,坡上修有驿亭,驿亭不大,自然无法供三百人避雨,头领和身份贵重一点的千牛卫都进入驿亭,而其他人则在黄泥水地上支起几个小帐篷在里面躲着避雨。
马车被千牛卫拴亭子一旁的树上,把林夭和萧九宸留在马车里。
林夭拽着马车门帘的手都僵了,这个时候她竟然想小解。
林夭看了一眼昏迷的萧九宸,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冒雨跑向八角亭,对千牛卫头道:“我想去,想去,我想去如厕。”
千牛卫头还没说话,玉冰开口了:“如什么如,这么大雨怎么去,憋着,雨停了再去。”
林夭这样的贵女,在这么多男子面前说出“如厕”二字,已经很难,又遭玉冰羞辱,林夭含着水汽的眸子瞪向她,眸沁着的红晕,如暗夜里倔强坚韧的星光,美而不羁。
亭子里的千牛卫皆一时晃神,一个深闺贵女无辜遭受这些,也曾暗自为她可惜,此时更是生出几分不忍,千牛卫头沉声命令:“玉冰,你陪她去。”
“我……”
玉冰不想去,看到头黑暗里肃沉的脸,还是带着林夭往一侧走。
荒郊野岭自然没有圊(厕所),到一处树丛,玉冰抱臂站住,厉声呵斥:“快去。”
林夭解决完,跟在玉冰后面往亭子里走,走到亭子跟前,玉冰发现她跟着,抓着剑柄的手一指:“别跟着,回马车去。”
玉冰不喜她那副容貌,这段时间不少千牛卫私下拿林夭的容貌说道,暗自会说几句荤话。
玉冰一直仰慕千牛卫头,虽然千牛卫头并没有说过什么喜欢林夭的话,也是按萧景的旨意路途照顾林夭,玉冰心里却不舒服,认为他是因林夭的容貌才宽待。
马车水袋里的水都给萧九宸降温用了,林夭一天没喝水,嗓子痒得紧,另外萧九宸发烧,吃不进干馒头,林夭想试着要点热水,一来她可以喝一些,也可把馒头给萧九宸泡软喂,所以玉冰呵斥林夭,林夭站在那里也没动,而是对千牛卫头道:“我,我很冷,能不能给我一些热水。”
夜里黑的很,地上都是湿漉漉的粘泥,玉冰不想再陪着她,不等千牛卫头说话,耐烦呛声:“刚小解完,你又要喝水,还真是吃了拉,拉了吃,拉撒没完,自已去后面马车上倒水去,真把自个当王妃主子,让人侍奉没完了。”
亭子里的千牛卫也漠然看了林夭一眼,又回过头继续说闲话。
从皇子府被押上马车,林夭都表现得很顺从,就是一个娇滴滴的软弱世家贵女,他们原本都只是防备萧九宸,不怎么防备林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女能做什么。
这样的天气更不担心她跑,一个贵女从府内院走到大门都会喘,又是这样的天气。
雨还在下,林夭转身往马车那里走,刚走几步,后面一个侍卫喊:“王妃,车上有一坛子酒,顺带抱过来。”
这个千牛卫刚说完,另外一个粗声粗气地道:“你指望她,那个腰细手软的能抱动一坛酒吗?”
他们竟然让她去取酒?林夭愣了一息,立马回头应:“好嘞,我能,抱来准我也饮一口就行,实在是太冷了”。
在她乘坐的马车后面还有一辆马车,上面装的是路上备用物资。
短暂的瞬间林夭脑子闪动,意识到这是一个逃走契机。
原来他们计划到崤岭逃离,眼下来看萧九宸的身体未必能支撑到那个时候。
而这样的雨天又是夜里,他们只要逃了,寻个地方隐秘起来,荒山野岭他们都不好寻。
林夭边走,手紧紧捏着香囊,只要把迷药下进去,不敢保证千牛卫都能饮酒,起码可以药倒一部分人,萧九宸需要对战的人,也会少一部分。
如果不是下雨,千牛卫绝对不会让她去抱酒,后面再难寻到这样的下药机会。
林夭不敢再多想,放快脚步,走到马车跟前,亭子里的人能看到她,她先装模作样地倒了一碗水饮。
然后寻到酒坛极快地,把迷药撒进去,臂弯抱着酒坛,又拿了一只空碗。
不敢耽误往回走,走路的同时故意借摇晃身子,摇晃坛子里的酒。
酒坛盖子林夭刚才打开过,为了防止被他们发现异常,也为了不让他们疑心酒有问题,走到亭子跟前,林夭直接揭开盖子,给碗里倒了一些:“你们刚才答应的,我先饮一口再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