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很快就过去了,老李家也开始春耕了,这次春耕少了李贵武这个能下力气的,春耕进度特别慢。
李贵全贯会偷懒的,能躺着绝不坐着,又有两三年没做过农活了,拉着犁没走到一里地呢就开始嚎丧。
家里是有牛的,可李老头想让儿子吃点苦头长点记性,便不给李贵全用牛,全靠李贵全自已拉犁,李贵全郁闷极了,却不敢提出意见。
就这么磨蹭了有七八天,春耕才算完。可李老头看着天却愁了起来,从开年到现在都没下过一次雨,村里的小河也细了不少,他心里总有些不安,总担心今年会旱。
李老头担心的很对,今年没下过雨,都得李老头和李贵全去挑水浇地,眼见着村里小河的水位一天天下降,他着实心焦了起来。
田里的活变少了,可李老三也没闲下来,每天都得排队打水,等到五月了,小河的水已经没了,整个河床都干枯了。
*李老三彻底闲了下来,每天都睡到天光大亮,吃了饭就窜出去。林瑾瑜有次半夜起夜,听到院子里有声音,她凑到窗口去看,就见李老三偷偷摸摸地走了出去,林瑾瑜等了会儿,就见三丫也跟了上去。
若是只有李老三出门,林瑾瑜只会兴致缺缺,若是三丫也跟上了,林瑾瑜的兴趣就大了起来。
林瑾瑜跟上她们,七拐八拐一阵,就见三丫蹲守在一块石头后面,接着一阵隐隐约约的呻吟声就传了过来。
听到声音林瑾瑜就清楚发生了什么,她隐匿身形换了一边爬上树,就看到李老三正压着一人,林瑾瑜只盯着那人的脸看,过了会儿那人的脸才露出来,却是村头的方寡妇。
林瑾瑜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回房间睡了个回笼觉,等到第二天,林瑾瑜就跑去杏儿家打听了方寡妇的事。
杏儿刚好知道方寡妇的事,于是拉着林瑾瑜说了许多。
那方寡妇是个厉害的,她原是隔壁村屠户的女儿,附近村里日常都得去她家卖肉。她是三年前嫁给李柱子的。李柱子去年没了,于是方娘子就成了方寡妇。
李柱子没了后,方寡妇没着急再嫁,而是整日在两个村子之间晃荡,于是两个村子都传了不少她的闲话,可她生的貌美又有钱,娘家也有势,所以即使方寡妇名声不是很好,也有不少人想把她娶回家。
这么说,方寡妇和李老三还挺配的。
林瑾瑜决定成全他们,毕竟李家许久没有喜事了,成个亲也能给李家带点福气。
“杏儿,我之前同你说别卖粮食,你和家里说过了吗?”
林瑾瑜之前就把今年会旱的事和杏花说了,她和杏花的说法是,她在山上遇到了看天相的老神仙,因为她给了老神仙一竹筒的水,所以老神仙就和她说明年大旱。
杏儿挠挠脑袋,把家里的情况和林瑾瑜说了一遍:“我和我爹说,我遇见一个老丈说明年有旱灾,然后我爷就看了几天的天,也觉得天气奇怪,就留够了今年一年的口粮。今年果然旱了,真是要谢谢你了二丫。”
林瑾瑜无语:“不要叫我二丫,要叫我小鱼。”
都和杏儿说了多少次了,还叫她二丫!
杏儿只是嘿嘿地笑,然后又凑到她面前压低声音问:“你突然问方寡妇,莫不是你三叔和她搞在一起了?”
林瑾瑜见没能转移她的注意力,就只好和她说了李老三和方寡妇的事:“我起夜的时候,原是见到三丫鬼鬼祟祟的,然后我就跟上去,就发现了……”
后面的话不用说,杏儿也知道是什么了。
杏儿捂住嘴巴不让自已叫出声来,可眼角眉梢之间都是吃到瓜的震惊与喜悦:“天啊,你家要有喜事了啊。”
林瑾瑜瞋了她一眼:“这喜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呢,你的喜事呢?”
杏儿今年十四了,乡下说亲晚,十八岁出嫁的也大有人在,多是想留闺女在家帮忙几年再嫁出去。不过说亲一般都很早,十四岁就是个适合说亲的年纪,杏花生的好看,大哥又是秀才,又有个大爷爷是李家村的村长,家世说去县里也是使得的。
杏儿没有扭捏,而是直接说起家中的安排:“我爹属意你大哥,我大哥也说你哥会中。可我觉得你家心冷,不想嫁过去。”
李家对二丫这个亲闺女都不好,还会对她这个外来的媳妇儿有多好?
于氏就不说了,那是摆在明面上的恶,只把亲孙子当人,李老大一家则是暗里的恶,贵文叔和贵文婶看起来和风细雨的,可总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或许说整个李家都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她很讨厌这种感觉。
“你别嫁进来,也千万别让你爹娘露了心思。我实话与你说,他们是看不起你家的,他们谋的是官家小姐,不在李家村。”
杏儿嘟嘟囔囔地道:“我也觉得他家看不起我家。”
林瑾瑜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他们不是好东西,谁嫁进李家谁倒霉。”
杏儿拍开林瑾瑜的手:“没大没小。”
笑闹了半日,林瑾瑜便告辞回家,回到家时,正是做饭的时候,林瑾瑜看到二狗在外面择菜,便转身走进灶房,看到二婶和三丫在灶房里忙活,她笑了笑,也挤进了灶房。
现在天热,站在户外都得出汗,更何况是灶房,二婶江氏和三丫都出了不少汗,汗都浸湿了衣服。
她们看到林瑾瑜进来也不奇怪,毕竟林瑾瑜以前也会进来帮忙。
林瑾瑜就跟她们闲聊,然后等二狗把菜送到灶房时,就称赞道:“二狗真是懂事了许多,二婶也是辛苦了,若是从前哪能帮家里做事啊。”
二狗害羞地笑了笑,和每个人打了声招呼就跑了。
江氏只是笑道:“是二狗这孩子懂事。”
林瑾瑜也跟着笑道:“二婶这就是自谦了,二狗以前是什么样大家都是知道的。二狗跟了您才懂事起来,二婶教二狗都比他娘认真,要我说,二狗合该叫你娘才对。”
江氏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漫不经心地道:“是二狗聪明,自已想通了,否则我再怎么说,他也听不进去。”
林瑾瑜瞥了眼三丫,然后把二狗择的菜洗了:“二狗那么聪明,也要让三叔送去私塾读书才好。现在三叔就只有二狗这一个孩子,可不得好好栽培?若是二叔续娶,新妇又生了孩子,我们二狗要怎么办啊。”
江氏也跟着惆怅起来,她带着二狗也有半年了,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二狗的娘被赶走之后二狗就一直和她睡,她一开始就把二狗当成亲戚,可越相处越把二狗当成亲儿子养。
她教二狗做人的道理,教二狗怎么做事,把一个整日闹腾的小孩教成一个懂礼知礼的小孩,江氏只觉得非常有成就感。
特别是二狗抱着她的腰,叫她二娘时,她总觉得二狗就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李老三回家之后,除了前两日二狗跟他一起睡,之后二狗又跑回来和她睡了。二狗抱着她流泪,说他不想要爹爹,爹爹总是骂他。
想来也是,李老三整日在镇上,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那几天回家,和二狗相处也只有那几天,本来就不亲,再加上王梅的事,李老三对二狗更加不喜了。
江氏叹了口气,心里更加惆怅:“三叔总会续娶的,二狗也会有后娘的,可怜的二狗啊,怎么就托生在王梅的肚子里。”
三丫死死咬住口腔里的肉才能让自已不发出声来,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三叔的事捅出来,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以整个李家为重。若是三叔的事捅出去了,整个李家都得被笑话,可若是捅出去了,她的仇就能报了,三叔就得娶新妇了。
方寡妇是个厉害的,肯定会欺负二狗,若是爹娘继续这样养着二狗,二狗会不会……娘虽然怀了身子,可还不知是男是女,若是弟弟,皆大欢喜,可若是妹妹……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二房教着二狗,二狗和二房亲,虽然没有儿子之名,却有儿子之实,若是娘这胎是弟弟,二狗和弟弟能有个照应,若是娘这胎还是妹妹,二狗以后能给爹娘摔盆。
自从二狗被扔给二房养,三丫就冷眼看着爹娘和二狗相处,二狗现在是真的把二婶当成娘了,私下里都不叫二婶,叫二娘。
所以,若是三叔娶了方寡妇,方寡妇又使劲打压二狗,三叔又厌弃了二狗,那二房过继二狗不是轻而易举又名正言顺?
“唉,只能指望着三叔的媳妇儿是个好性的,否则我们二狗爹不疼娘不爱的,在李家得怎么活啊。”
听到这,三丫忍不住想,方寡妇可不是个好性的,二狗就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就活该让我们二房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