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喜气极。
她对山溪不够好吗?山溪本是死物,是她,是她用自身怨念,助她化为人形,享受人间极乐。
可她竟然背叛她!
若依月喜以往的性子,知道有人胆敢背叛,那一定是当场诛杀,绝不容情!
可是……如今情况有所不同,三楼有个煞星!
虽不愿承认,但一番交手后,月喜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她,还不是那煞星的对手。
顾忌到楼上的细雨,月喜咬牙,放过了山溪。
无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能寻到机会,把被偷的画卷再悄悄偷回来……若干年以后,她必能东山再起!
至于山溪,既然敢背叛,就别怪她到时候不念旧情!
还有,今日毁楼之仇,她也会向那小煞星讨回来!
至于其它的,月喜并未看在眼里。
金银财宝,荣华富贵,对于她而言,只是锦上添花的俗物。
这月喜楼,她能建起来一次,就能建起来第二次。
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把画卷先弄回来……
月喜躲在一楼背阴角落,打着自已的如意算盘。可一切的盘算,在感应到画卷和她的联系被切断后,都化为乌有。
那个煞星,它做了什么?
一切的如意盘算都被打乱,月喜腾空而起,鬼哭狼嚎冲上三楼。
待听得那煞星一脸无辜,还问自已这般凄惨是何缘故时,月喜强撑的理智,嘣的一下断了弦。
黑雾暴涨,将整个三楼都围了起来。
细雨,正被困在黑雾当中。
正在大笑的细雨,止住笑声,单手一翻,抓住一缕黑雾。
远远观望的月喜顿时大惊:“你,你,你……这怎么可能?”
那黑雾是她的怨念所化,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抓住,就算是妖,也不可能。
细雨冷笑,“蠢货!”
吃了破邪符那么大一个亏,竟然还没猜到她出自道家玄门,蠢成这样,还敢到俗世祸害一方?
跟这样一个蠢东西打了半天,她觉得自已也变蠢了。
懒得再跟邪祟废话,细雨手腕一动,用力一扯,口中大喝:“过来吧你!”
半空中的月喜顿觉一股力量拽着她,不由自主地朝细雨方向飘去。
与此同时,细雨举着画卷的手一抖,画卷顿时展开。
将画卷高高举起,另一只手抓着黑雾,用力朝画中一拍——
“进去!”
握着的那团黑雾被画卷吞了进去。
吞了一缕之后,三楼的黑雾仿佛被召唤一般,朝着画卷涌去。
伴随着月喜撕心裂肺的“放开我,我不要进去,放开我……”的惨叫,所有的黑雾被画卷吸收殆尽。
惨叫声消失后,四周的黑雾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细雨举起画卷,先看桃花树下的那女子。
果然,女子原本空白的面部,有了五官。
这女子,果然是月喜。
细雨端详着画中月喜的那张脸,和化为人形的月喜有七八分相似。
只不过可能是被强行吸入画中的缘故,画中的月喜五官略显扭曲,充满了愤怒、不甘与怨毒。
“啧啧啧,真丑啊。”
细雨伸出手指,弹了弹画中女子的脸。
下一瞬,细雨便看到,画中的月喜原本下垂的双眸,努力向上翻……哦,这是在朝她翻白眼吗?
“啧啧啧,更丑了,惨不忍睹。”
细雨摇头,撇嘴,加评价。
画中月喜闻言本要生气,转念一想,又变了声调,软软哀求起来。
“奴家丑,奴家认输了,小郎君,你就放奴家出去罢……”
细雨笑了,举着画卷晃了晃,“哟哟哟,果然邪性坚强啊,都到这地步了,你还能说话呢?”
画中月喜软言相求:“小郎君,你我妖邪本是一家,咱们何必窝里斗呢?”
“窝里斗?”细雨仿似听到了笑话,又大笑起来。
画中月喜见她大笑,还以为说动了她,更加巧舌如簧。
“小郎君,你我修行皆不易,何必自相残杀?你放奴家出去,奴家愿奉上月喜楼所有金银珠宝,若还不够,奴家还识得青阳县第一富户,他有银子,小郎君想要多少有多少……”
细雨嗤笑一声。
“那我何必多此一举。”
“什么?”
“放你出来,从你手中得到月喜楼的财富?”细雨嘿嘿一笑,“那我还不如直接拿呢,还不必通过你。”
“你——”画中月喜没料到外面这人如此无耻,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细雨又踹开一间屋子,无视屋内昏睡的两人,随便找了地方将画卷挂起,她伸出食指,在画中一处空白地方点了一下。
心中默念,“收!”
一道细细的黑气从屋外飞了进来,刷地没入画卷不见。
凝神看去,刚点的空白被填补完整。
细雨微微一笑,继续点下一处空白。
此时,一辆马车刚出了青阳县城,马车里除了青峋与山色,还多了一个邱大富。
“你家楼主真的一个人先走了?”邱大富不敢相信,追问道。
青峋娇滴滴地瞟了他一眼,“当然是真的,奴家怎敢欺瞒邱老爷……”
邱大富虽然爱慕月喜,可如今她不在,乍然见到青峋这娇滴滴的模样,忍不住就想上下其手。
“既然月喜不在,这路上,便由青峋姑娘陪老爷我……乐呵乐呵……”
说罢,一个虎抱,将青峋搂在了怀里。
青峋连连推拒。
“邱老爷,你莫要这样,若被楼主知晓,奴家……奴家怕……”
邱老爷没当回事,“怕甚!有老爷在呢,老爷替你作主,来,亲一个。”
说着话,邱大富闭上眼,嘟起唇,朝怀里的青峋亲去。
怀中突然一空,他收不住力,整个人朝前扑去,差一点亲到了马车地板。
坐在另一旁的山色忙将邱老爷拉了起来。
邱大富怒气冲冲地爬了起来。
“青峋姑娘,你怎可如戏耍本……怎么回事?青峋呢?”
邱大富扫了一圈,却发现马车上没了青峋身影,他猛地转头,瞪向山色。
山色一脸惊恐。
她就坐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青峋化为一缕黑气,飞走了。
“山色姑娘,青峋姑娘到底躲到哪里去了?”邱大富压着怒气,“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趁本老爷没发火,你赶紧让她出来。”
山色顾不上搭理他。
“山色姑娘!”邱大富见山色不理他,顿时气极,伸手欲拉,却猛地瞪大双眼,神情变得惊恐 。
“鬼……鬼……鬼……鬼呀……”
就在他的面前,活生生的一个大活人,竟然化为一缕轻烟,嗖地不见了。
邱大富眼一翻,瘫软在马车里。
月喜楼内,细雨看着修补得差不多的《溪山踏春访美图》,点点头。
如今还剩一处。
她转头,门外,山溪端着托盘,正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