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室里,南星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将调制好的药粉拿到肖青跟前,为他小心敷上,又动作熟练地给他做了包扎。片刻后,肖青脸上的红色便逐渐退去,呼吸逐渐平稳,竟沉沉地睡去。
一群医士此时围了一圈,看着这个十一二岁的清秀男孩子,不禁又是敬佩又是汗颜。
“厉害!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医术。”
“可以啊!他只用了药室的几味药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配制出了药粉,效果竟比冰硼散还要好!”
还有的追着她问,“小娃娃,你那药粉叫什么?”
只有阿古未着片语,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南星。
南星虽也得意,但从未面对过这么多大人的追捧,不由有些羞赧,倒没有了之前的恣意,只是用眼睛向景煜求救。
景煜重重咳了一声,道, “回去干活吧。”
大家四散开来,各回各位,继续干活。阿古却没有走,他仔细打量着南星,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位小哥,是否姓夏?”
南星吓了一跳,他怎么知道自已的姓氏?难道是之前见过我,可是仔细看了看对方,并无印象。
于是她稳了稳神,扬起童叟无欺的笑脸,回道,“伯伯认错了,我并不姓夏,我姓杨。”
景煜笑看南星,知她肯定在说谎,心道,“这个小骗子,对自已的家门倒是保密得紧。不过也难怪,她女扮男装肯定是瞒着家人出来的,不愿意透露过多也情有可原。”便替她解围道,“阿古伯,你快去忙吧,一会儿肖青醒了我再叫你。”
阿古应了声是,略有些失望地转身而去,还回过头来又看了南星一眼。
南星坐在那里,也是松了口气,为什么每个人都追问她家门姓氏,还好自已反应机灵,挡过去了。于是放松下来,坐在茶几旁,端起面前的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只因刚才自已也是高度紧张,虽然之前调试过这种药粉,也在徐叔叔的医馆里实践过,但毕竟在这么多大人面前,每个人都是虎视眈眈,甚至有好几个人刚开始并不相信她,好像一有什么差错就要把她千刀万剐了的表情,还好有景煜在那里为她撑腰。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看向景煜,越发对他感到好奇了。她站起身来,看着屋内的奇花异草、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只能感叹人与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这么一个小小少年,在这么一个华丽而又神秘的地方,却俨然是头目的感觉,他说的话也很有份量,每个人都对他尊敬有加、言听计从。
“啧啧!看不出来啊,阿景,佩服佩服!”南星歪着脑袋,目光灼灼看着景煜。
“佩服什么?”
“当然是你的能耐了,”又凑近他,一副八卦的样子,道,“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让他们听命于你的?”
景煜看着南星脸上被汗水浸过后又被她用手擦得一道一道的,跟个小花猫似的,不免失笑,拿出自已手帕递给她,“喏,擦擦!”
南星一愣,接过来,道谢,帕上一股清雅的香气,隐有一丝药物独活的味道。
“你有寒痹症?”
“你怎么知道?”景煜诧异道。
“你就当我算命算出来的吧,你就说是不是吧?”少女狡黠地笑道。
“嗯,小时候落过水,后来就一直有此病痛。”
南星道,“别担心,我记得古方里有专治此症的偏方,我回去再查一查,我会治好你的。”
景煜笑道,“那就一言为定哦,可不许反悔。”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是怎么让他们这些大人这么听你的话的?”
景煜心道,今天事急从权,只得带她进来这里,一定得找一套说辞安抚住她,便做出哀痛的表情,说道,“唉,适才阿七了说了我家里的情况,爹爹不疼,又有一个狠毒的后母,我只能想办法自保,不然的话,估计几年以前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他说的话里也有一部分真相,于是让他的伤痛更加真实了几分,眼圈似也红了几分。“所以也请你为我保密,这里看到的一切都不要说出去。”
南星了然,也觉得自已如果是出生在那样的家庭里的话,也要想办法自保,只不过肯定不能像他做的这样好。便安慰他说,“嗯,我会保密的,谁也不告诉。咱们拉钩。”
伸出小手指,过来勾住景煜的手指,“说话算话,一百年不变。”
又安慰景煜道,“我娘亲告诉过我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日子一定会苦尽甘来,你别伤心,以后等你长大了,一定会有好日子等着你的,那些坏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景煜点点头,“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娘亲,跟你说这些道理。”
“我爹爹也很好呢,他虽然看起来严肃得很,可是心里头其实最疼我了,每次我淘气犯了错,他都让我跪在祖先的牌位前,但每次又偷偷派贾叔给我端来饭放在门口。”
景煜想到自已的父亲,那个身着明黄色锦袍的男人,那个从小就面目模糊的男人,那个把自已和母亲弃置于冷宫不闻不问的男人,心里不由一阵发酸。父亲的爱,是怎么样的呢?
这时,被安置在榻上的肖青逐渐醒转过来,发出一阵轻微的呻吟,景煜和南星忙走过去,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肖青勉力睁开眼,望见景煜,便要起身,被景煜按住,“你不能动,快躺下。”
肖青看着南星,面有疑惑。景煜解释说,“是这位小姑,小公子,救了你的命。”
“多谢恩人。不知恩人尊姓大名,救命之恩,来日肖青定当相报。”
南星忙摆摆手,笑道,“不用,不用,呵呵。你醒了我就放心了。这样就证明我的药还是管用的。呵呵。”
南星想起自已还得赶紧回家去,一拍脑袋,“对了,咱们包间的费用还没结呢,我去拿上绿豆糕,半夏还在家等我呢。我得走了。”说着便要往外走。
景煜竟一时有些不舍,想也不想地叫住她,“等等!”
南星回过头来,笑道,“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已出去能找得见路。”
景煜看着她的笑颜,忽然觉得这一别,可能她就会从自已的视线中永远消失,然后汇入茫茫人海,就像一滴水汇入大海,再也无迹可寻。竟生出了一丝离情别绪,追着她几步,跑到她面前看着她。
“你......”景煜挠挠头,一时竟找不到要说的话。
南星歪歪头看他,好奇道,“你怎么又脸红了?”
景煜只得低下头,忽然想到什么,“哦,对了!我说过必有重谢,你稍等一下。”
说着便要从袖中找东西,忽然发现自已还穿着南星的白色长袍,不禁哑然失笑。
指指南星“我的衣服......”
南星也反应过来,忙要脱下来,又想到在场还有一人,不好意思地说,“有没有换的地方?”
景煜唤来了红樱,红樱把南星带到另外一间屋子,空无一人,然后倚在门边看着南星,浅笑。
南星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姐姐,你笑什么?”
红樱只是笑而不语,最后接过景煜的衣服,道,“我们这个小主子从来对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像躲避毒蛇猛兽一样,觉得麻烦得很,没想到他喜欢你这一款的。”
南星知道自已的身份或许已被看破,也不禁赧然,嘴角一咧,说道,“喜欢?当然喜欢!我这么讨人喜欢,阿景喜欢我也是当然的事。”
红樱又是一笑,明白了南星在男女之事上还未开窍,又不由觉得她爽朗的性子很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