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俭摇了摇头。“至于柔儿成年之后在京城说人家,还要嫁好人家,这就别想了。
老夫刚才就想着十年后的事。这十年里,我们还是把眼睛放到离京城远一些的地方去好好地看一看,看看能不能在远离京城的地方找个差不多的规矩人家。
只要天高皇帝远,能对今日之事不甚在意,能对柔儿好,好好过日子的,大不了到时候多给她陪送些嫁妆,让她这一世生活富足也就是了。
至于京城,她恐怕以后待不得的。就凭太子……太子那可是未来的君王,还能指望太子放过她?饶了她?还是忘了今天这事?
再说了,俗话说欺老莫欺小。那凤珠郡主现在刚刚满月,但是她可是得到了皇上、皇后、奉王府以及胜义公府所有人,包括小太子的宠爱和重视。将来她长大后,知道了今天这事,那么,在贵女圈子里,她又能容下柔儿吗?柔儿留在京城的打算就不要有了。”
周夫人皱着眉头,深深的叹了口气,“难道柔儿这一辈子就在今天毁了吗?”
周俭也摇摇头,“万幸,柔儿如今也就四岁。如果今天她是十四岁……”他没有往
下说,周夫人也明白话里的意思,老夫妻俩相对无言。
送走了父母,周露荷转身进了府门,在丫鬟小翠的搀扶下往后堂走去。
尹守哲在后面喊住她,“夫人”。
周露荷转过身看了看他,“老爷,妾身不舒服,先回房安歇了。老爷一定有事情要忙,今日老爷就在书房吧,老爷要注意身体,按时吃东西,让下人好生伺候。”
说罢,周露荷转身走了。
周露荷看着还是很贤惠、很关心他的样子。然而,尹守哲却觉得现在这些关心的话和以前夫人关心他时的絮叨相比,没有了温度,没有了温情。
尹守哲想,这样不行,还是要好好的哄一哄夫人,好好的弥补。他要恢复两人的关系,恢复到以前那样,毕竟还要“徐徐图之”,现在一切都还渺茫, 夫妻不能反目,儿女还得教养,他还得一步一步地小心翼翼地朝前走。
“夫人”,尹守哲再次叫住周露荷,又看向儿子,“宗儿,你也下去读书吧,爹和你娘有话说”。
“是,儿子遵命。”尹宗施礼,转身退下。
“夫人,随为夫去书房吧,为夫有话和你说”。
“老爷,今日之事妾身有错。虽说养不教,父之过,然而,柔儿今天闯祸,妾身有责任,妾身这就回去自省。另外,从今往后,妾身对柔儿不会再放纵,会严格管束,也会找几位教养嬷嬷,专门培养她的琴棋书画、文化修养,教她的规矩礼仪,会努力让她成为一个合格的闺秀淑女。”
尹守哲看着周露荷,“夫人,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我想和夫人谈的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是吗?那就改日再谈吧。妾身今天实在不舒服,想睡一会儿,请老爷恕罪。”
周露荷转身在丫鬟小翠的搀扶下慢慢走向了后院,尹守哲在身后看着,就觉得自已和夫人之间的距离就像现在,随着夫人一步步地越走越远。他不想这样,也不能这样。
唉!叹了口气,尹守哲转身走向了书房,他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以前,现在和以后,以后该怎么做。
尹守哲坐到书房里的桌案边,由着小厮长兴放下一盏茶,就将他遣了下去。
门关上,屋中一片寂静。尹守哲坐在这儿,回想着,回想着他当初是如何从西兆来了这大晔,是如何走过这么多年。
他本是西兆王的侄儿,西兆西林王府的世子,只是他的娘却不是西兆人。
他娘是大晔人,家在大晔的边城,只因为他的父亲西林王很久之前一次潜入大晔,偶然之下,他娘被他爹看中带回了西兆。然而他娘寿命不长,在他三岁多的时候,他娘就突然过世了,而那时,他的名字叫做林勉。
当时他还小,现在想到他的娘,记忆已经变得很模糊了,他甚至都不太记得他娘的模样儿。
在西林王府里,他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西林王对他还算重视,请人教他读书识字。然而西林王妃从不将他放在眼里。
那西林王妃本是西林王的表妹,性情嚣张跋扈,她自已也生有一个儿子,比林勉大几岁,然而西林王妃生的那个儿子却是个痴傻。
西林王仅有两个儿子,西林王妃生的儿子是个痴傻,那就更显出了林勉的可贵。虽然请立世子之时,西林王妃一再阻挠,然而她那儿子鼻歪嘴斜,口水横流的,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儿,最后也只得闭口不言。
于是,西林王府世子的头衔儿就落到了林勉这个没娘的庶子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