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过得很快,像手里捧着的细沙,拢不住。
周日晚上。
许摇春把门口的快递抱进屋,边拆边听兰糖讲话。
“我嘞个香蕉苹果梨,”兰糖抱着手机,收声孔离得近,传来的声音震耳响,“幺幺!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男生吗?!就那个比方晨承帅的那个!”
许摇春先把小刀的快递打开,垃圾顺手塞进旁边的垃圾桶,说:“知道。”
“你知道有多么巧吗?!!!我简直不敢相信!用你的话来说,就是比全世界种满玫瑰都要小概率的事情发生了!”兰糖压低声音咆哮,带着抑制的癫狂。
小刀很Q、很圆润,捏的地方短且顺滑,许摇春仔细观察后,小心捏着去划快递。
“什么小概率的事?”
兰糖持续咆哮:“他!是!我!们!班!新!的!转!学!生!”一字一重音,深刻而有力地表达震惊。
许摇春侧眼看只有半个身子贴合桌面的手机,“这确实挺巧,很有你看的青春校园小说开头的风格。”
“确实,”兰糖激烈的咆哮后嗓子都有点喑哑,头盖骨微微发麻,她揉了揉又凑近说:“他在班上那群歪瓜裂枣间就更突出的帅了!感觉全班女生都看直了眼哈哈哈。”
尾调上扬,开心的氛围。
许摇春忍俊不禁,“那么多人喜欢他,你不着急?”
兰糖不知是真没明白还是假没明白,“为什么着急?”
许摇春摇摇头,她就不该说这句话,听这回答像是把上周大放厥词要追人家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抛到不知道哪片海,旁边又有哪些之前的鱼。
“哦哦,”兰糖恍然大悟,“嘿嘿”一笑,说:“我才不着急呢,我现在已经有下一个目标啦!”
“谁?”许摇春终于拆到买的坐垫,她提前量了尺寸才买的,放到椅子上边边角角都合适。
软和。
许摇春感叹了句,接着拆下去。
“就是……嗯?”兰糖在脑内模拟着措辞,精心想了很久才想起来一件事来介绍那个人,“你还记得高一运动会升旗队的一个人嘛?”
“不记得。”许摇春把买的多肉摆到桌边靠墙,但只有这一盆小小的,显得空荡,环绕思考了下,伸手放到窗边直角处。
“咱们班本来就坐的偏且靠后,那些升旗队的还带了帽子,完全看不见。”
“不是啦,”兰糖拍着怀里的玩偶,解释道:“不是你肉眼看到,是咱们后来听方晨承讲八卦,八卦里那个男生。”
“八卦?”
“对!”
许摇春仔细想了想,连手上动作都停掉,静滞半空中。她在脑海搜罗一通,最后想起,她们是曾经有一次听方晨承讲八卦提到了别的男生,那也是唯一一次。
说的好像是,那人早早父母双亡,只有一个不过三岁的弟弟,亲戚们迫于法律不得不抚养他,自然不愿意费心劳力,让他们两个住在旧房子里自生自灭。
那所旧房子在一个老破旧的楼房里,到处散发着霉味和不知名的恶臭,据说是因为孤寡老人多,又没有物业,隔个两三个月就有人死在房子里,一直到尸臭无法被其他气味压制,才被人发现。
以至于虽然那栋房子离北容三高不算远,也鲜少有人租赁,只有个外市的不晓得详情,恰好租在了那人楼上。
某天清早,天蒙蒙亮,灰扑扑的窗户却照不进光,他习以为常地摸黑下楼,却发现那人开着门,门大敞着,脚边,是一颗头颅。
……
思及此,虽然不太相信事情的真实性,许摇春还是劝说:“不要接触那个人。”
“那些事情是胡便胡编乱造的啊!”兰糖急切的说,“真要看到头颅,他那个胆小鬼还不吓得屁股尿流魂飞魄散,还照常去上学?没进精神病院都是好的!”
许摇春:“就算是假的,他的其他事总是真的吧?他阴暗低沉总是真的吧?”她合理怀疑,“你是不是最近病娇潮湿人设的小说看得多了,真以为现实里有这种人实际内心是个小太阳啊?”
兰糖在家玩耍的这些天,发了不少相关片段给她看,还诚心推荐了好几本书让她也去观赏观赏,说什么感受一下超有安全感的偏爱。
许摇春对此发消息表示:是挺有安全感,马上就能死不用担心留你到明天的安全感。
“…好吧,”兰糖用粉嫩的被子把自已裹成蚕蛹,说出来的声音闷闷的,“我承认确实有一点点影响,不过,不过主要是我今晚回校的时候迟到了嘛,三高这个椰子大王脑袋里只有水没有核,非要把校门口修在高处,我东西带太多搬不上去,他帮我提上去了。”
她小小声,“我感觉他人还可以。”
“你初三的时候也被班里一位精神小伙帮忙搬行李箱了,你怎么不喜欢他?”
兰糖从初二接触小说开始,脑子是晕了,心也转向,见一个爱一个,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从不上头表白。
“…好吧好吧,”兰糖又滚动把茧剥落,清亮音色又回来,“我承认也有他貌美的原因。”
许摇春:“承认就行……你跟之前一样只是乱说没事,别去招惹他,姓名和电话住址微信什么的都别要,也别去制造偶遇。”
兰糖打滚,“好好好,你快递拆完了吗?”
许摇春回:“拆完了。”
“啊,那你睡觉吧,我也得睡了,”兰糖看着漆黑只有自已床铺漏出光亮的宿舍,默默叹气,“早知道我也请假了,晚安幺幺。”
“晚安。”
说完,手机上冒出条消息,“叮咚”一声,她早就给许母发过照片,应该不会是她,那就只能……
许摇春拿过手机,果然是江风亦。
他发了张照片:背景是在木杆上爬来爬去的葡萄藤,搭了半人高,叶子不算茂密,结的果实倒不少,一串串坠在枝叶间,在白色灯光下像打了高光的绿宝石。江风亦蹲着,右手提串葡萄放在脸边,没看镜头。
许摇春眼神还看着照片,手却点开语音消息。
很短,五个字。
也许是夜凉,他的声色落了层冷霜。
“幺幺,明天见。”
被兰糖叫了那么久的小名,只感觉亲切,从他舌尖卷出,却自含缠绵缱绻。
尾音像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