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雨一直下到了周四,期间大转小,小转中转大,如柱如丝如线,迷蒙的铅灰色水雾弥漫了好久。
地面大大小小的水坑一个接一个,槐柳街的下水道系统完全没起到疏通的作用,反给路面摊成小溪的水增添了一丝臭味。
偶尔还有湿漉漉的垃圾,蘸着泥土。
许摇春的鞋,就没干净过,穿了两天才换下。
周五,碧空洗尽纤尘,万里晴空。
夏季在蛰伏了几天后气势汹汹又狐假虎威冲了回来,一个百米冲刺,气温陡升,不敢找阴雨对刚,只巴巴的欺负无能的人类。
无能的人类躲在空调间,一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体育课,才姗姗来迟抵达操场。
水坑早在上午就消失无影无踪,其间室外卫生区为操场的班级做出了不少功劳,水坑无论大小被摇散,聚不成团,晒得更均匀,蒸发也几乎同时。
上课铃已经打响,班里的同学凑成一堆说话,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直到体育老师吹着口哨到来。
一声尖利的哨,有人皱眉捂耳朵,体育老师也算好脾气,没骂两句,就说:“赶紧站队。”
许摇春一开始就站在上午跑操王守愚给排的位置上,身后是江风亦,那人松松垮垮的站着,眉目间是刚醒的惺忪。
体育老师又吹了吹红色口哨,说:“最近咱们市和隔壁市一起办马拉松,我们老师都被拉去当志愿者,活动明天就开始了,今天要先做准备工作,所以就不带着你们练东西了,跑个两圈自由解散。”
“好耶!”
“但是注意啊,不允许出操场!最后一节课,知道你们浮躁,学校专门派了人守着操场大门呢,都不许提前溜记住了没?”
“记住了!”
“行,”体育老师三根手指捏着口哨,环视操场,只有一个班级开始跑步,到他们班这个位置还有点距离,“跑整齐,别掉队。”
南朔市二十三中的操场铺着红色塑胶跑道,细细踩下去是可以回弹的软,但当你跑的时候却只觉得硌脚。
上面碎碎的散着白粒和黑粒,历经雨水冲刷,红色早已褪上时间的灰,黯淡无光,不再那么鲜艳。
四百米跑道,两圈八百米。
对于许摇春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她不擅长运动,也不热爱运动,顶多有点耐力,在跑步上属于乌龟慢速爬的耐力,甚至比乌龟还慢,她总疑心,如果自已是那只努力的龟,就算兔子睡它个三天三夜也仍是冠军。
足以见得她的运动能力有多差。
许摇春跑了没四分之一就开始喘气,眼前景象虚晃。
前排跑着的女生是短头发,大脑形状圆润,很适合把玩,此刻就像一颗圆咕隆咚的乒乓球一上一下,极其富有弹性。
许摇春盯着盯着,突然觉得,比喻成一枚手表也相当合适,圆形表盘扣着黑色的底盖,指针一晃一晃,根据迈的脚不同,指针也左右有规律的转着。
像是,催眠师用于催眠的工具。
天旋地转,眼睛后知后觉漫上前天的雨雾,一切都模糊,山也模糊,水也模糊,只有人像清晰。
眉尖紧蹙,眼神慌乱,她躺在臂弯里被人半环抱着,像依靠着山,依偎着水,回归自然的美好。
她情真意切的想——
真好!
太好了!
不用跑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