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亦并没有立刻回班。
他去了学校里的小卖部,挑了个他觉得许摇春会喜欢的横线格本,准备回去赔给她。
转身又拿了几根荧光笔。
江风亦很少记笔记,一是按他说的“天生聪明难自弃”,二是他更喜欢刷题,找到含有对应知识点的题一道道刷过去直到自已熟练运用。
极偶尔的情况下,做题不会那么顺利,有一两道不会的,他就随意手撕下来用胶带贴到本子上,0.5考试专用黑色笔在旁边书写下知识点。
当然,那个薄薄的本子至今仍没用完,而且估摸着很长一段时间内也不会用完。
江风亦一只手夹本夹笔,指骨分明间本子和笔也显眼。
娄志成一打眼就看见。
花花绿绿,本子是很死亡的芭比粉,青草地、樱花树,花瓣纷飞;荧光笔也是相同的色调。
和江风亦出现在一个画面里,格格不入。
他凑上前问:“江哥,你买这些干嘛呢?”
总不能是自已用?
他不信。
娄志成是江风亦在钱班的同桌,人极其自来熟,还没自我介绍,就一口一个哥一个姐的心甘情愿成为全班的弟弟。
江风亦调二维码去扫,瞅见是他,慢条斯理说:“给同桌的。”
“同桌,女的啊?”娄志成好奇泡泡快要飞满天,迫不及待地问。
“嗯。”
“哦哦哦~你怎么送她本子?还有江哥我礼貌提醒一句,女生大部分都不喜欢这个笔记本的封面类型,你要不还是换一个?”娄志成说。
江风亦垂眼心满意足地扫视封面,很美的场景啊,肯定地说:“她就喜欢这种。”
娄志成面露难色,“哈哈”地尴尬笑两声,那这个女生审美真是小众。
“对了江哥!还没恭喜你呢,”娄志成笑眯眯道,“物理竞赛第二名,很牛啊!班上都传遍了,一直等着学校开大会你上去演讲,结果连着推迟了两天。”
江风亦垂眼笑笑:“谢了,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诶好。”总共聊了不过几分钟,江风亦就急着窜走了。
他扭头迈步朝校门外走去,手里还捏着请假条,突然想到,江哥还没回答他为什么送本子!
生日礼物?还是表白礼物?
反正不管是哪一个,都只有糟和更糟的结果。
–
南朔市二十三中的午休地点并不固定,只要你人还在学校,那么随处都可以成为你的床和桌。
班上有人去了图书馆,有人干脆留在餐厅,还有去综合楼自习室的,只剩下一小撮还在班里。
其中就包括许摇春。
她没执着物理题,转而去写其他老师布置的作业了。
江风亦开门的时候,正看到她埋头认认真真写作业,一缕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勾勒浅浅金边。
头发也被染成橙黄,脊背挺直,发尾落在左侧突出的肩胛骨上,稍偏了点距离露出雪白脖颈,像早春新生嫩芽,脆弱敏感。
却又有着蓬勃、向上,野火吹又生的生命力。
鲜活、漂亮,惹人怜爱。
人宽的缝隙灌进热风,许摇春有种在岩浆里抱紧冰山块的错觉,扭头想看是谁忘关了门,结果——
我就说这人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
烦!
烦死了!!!
宇宙无敌炸裂螺旋霹雳烦!!!!!!!!!!!
试问哪位正常人会在大夏天站在门口不进还开着门祸害其他人?!
只有他!
大变态江风亦!
许摇春怒不可遏,连着没听懂物理课的那点儿气一并直升脑顶,绕了个弯准备喷薄而出,被江风亦的动作强压了下去。
一个本子。
一个特别丑的本子。
一个放货架上一年都卖不出去的本子。
还有三只死亡颜色的荧光笔,但画东西就是要这种显眼的才能一目了然。
“恋丑癖?”许摇春吐槽。
“……”江风亦迈出一步。
许摇春头往后仰,胳膊压实在桌子上,写字的笔又被拿起,笔尖冲上。
如果他破防打她,许摇春将会化身容嬷嬷。
然而对方只是为了关门,抬脚,门轻轻合上,又懒散两步,跨坐到位置上,才不咸不淡地说:“如果你这么觉得的话。”
反正他不介意这么承认。
只是他可记得某人爱臭美得很,小时候天天穿着新裙子晃荡,非要别人夸她才开心,有不少人为了逗她装看不见,她就假装不在意的使劲在那人面前晃悠。
装得太假,裙子都快要蹭到脸上。
许摇春扭回上半身,坐直:“我不是这么觉得,我是这么认为。”
江风亦哼笑一声,恰时手机震动,摁亮发现是几条微信消息,点开回了。
–谢了
–药你急着用?
对面那人估计是没想到他会回这么快,发完手机就搁在了一边儿,直到午休都快结束,才慢慢吞吞回了消息。
–咱俩说啥子谢
–药不还就行,我还多着呢
江风亦用荧光绿的记号笔画完最后一个重点,扔到桌子上,发出很小的一声轻响,笔也滚了好几圈才削减完所有力停到给笔记打的草稿纸上。
他拿起手机还是回了个谢谢,又东按西按发了个红包过去。
这次那人领的快,直接一个“谢谢赏赐”的滑跪表情包。
许摇春顺利搞完其他作业,就掏出手机和蓝牙耳机开始看物理那个知识点的网课。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却难用又重要。
她琢磨了好一会儿,又尝试写了空着的题,结果很显然,没做出来。整个人蔫了吧唧,托腮发愁。
江风亦把摊开的笔记推过去,细长手指点了点纸面,吸引许摇春。
可惜她太过沉醉于耳机里那个迷幻的讲课声音,完全没注意到外界的动静,还伸出手拉动进度条,倒回自已不太理解的地方,试图通过量变搞懂。
江风亦见她如此沉浸,就没急着喊她,本子还放在桌角,甚至往回稍拉了点,错开她撑胳膊的地盘。
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