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朔市二十三中学校不大，图书馆就在教学楼后边一点，因为是一大早，并没有什么人。
图书馆一楼大厅里，瓷砖花纹繁杂，是防滑的那种，蒙着层土灰，地上一块块挨着堆了不少书。有的还没拆，用白胶条绑着。
羊毛卷的阿姨手扶着老花镜，辨认着报纸上的字迹，对二人的到来毫无察觉。倒是门侧小屋子里的杨阿姨快步出来，问：“来这找什么？结束上二楼，还书在这儿登记。”敲敲小屋窗沿上摆着的用透明夹板夹着的表。
江风亦：“新生领书。”
“领书啊，高几的？”边说边往书堆走。
他们跟上，又是江风亦回答：“高二的。”
“高二的书，我看看……”杨阿姨一个个翻看书堆最顶上的灰色硬纸壳，找了一圈儿没找到，扬声：“曹老师，高二他们新发的书剩的放哪儿了来着？我记着是搁在这墙角啊？”
曹奶奶推推眼镜，仍上下一目十行地看报纸，说：“前两天老孙来换水，我让他帮我放到楼上了。”
“哎呦，那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杨阿姨前两天有事，请了假。
“忘了啊，我这记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忘事。”
“得，我不跟您扯嘴皮子，”什么忘忘忘的，就是对除了报纸以外的事不上心，“你们两个上楼上找吧，应该就放在二楼阅览室最尽头那儿。”
“好。”
二十三中的图书馆有些年头了，常有人来，学校又不翻新，老旧得超过它的实际年龄。
木楼梯吱吱呀呀，许摇春踩上去胆战心惊。偏江风亦长腿一跨就是两阶，步频还快。
许摇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江风亦蓦然停下，靠着惯性，她一头撞上去，直接磕到对方的脊椎骨上。
头晕眼花。
感觉额头被硌出一道红印。
她先发制人：“见鬼了？”
潜含义：突然停下来干什么。
“见什么鬼，最高年龄不过百岁的鬼吗？”江风亦冷笑一声，“况且，鬼有什么可怕的。”
眼神从肩膀斜向下看去，许摇春头顶发旋清晰，手指落在额头上轻揉，黑与白衬得格外分明。
收回视线，声音落在面前，“人不比鬼可怕多了？尤其是惯会扯谎的鬼，一坑一个不吱声。”
我有理由怀疑你在内涵我。
许摇春懒得理他。
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你。
跟在他后面腹诽。
杨阿姨说的位置好找。阅览室的书架是面对着楼梯口横排摆放，在桌椅后边，分左右两列。中间四人宽的小道一眼望到底，摆着几堆书。
其实在那书后就是图书馆杂物室，只是里面前些日子生了老鼠，差点酿成鼠疫祸害整个图书馆，乃至整座学校。
老孙来换水的时候没带工具，只能先排查下杂物室有没有通向外面的洞或道，等改天再来消灭。
因此书也就先摆在了外边。
幸而最后一排都是些极无聊的大部头书籍，没什么人过来，书堆也就摆放的整整齐齐还是走时的样子。
江风亦站在那书堆前，叫她：“摇春同学，过来看看你缺哪本？”
许摇春无语凝噎，走过去，将江风亦指的书挨个看过去，确认自已有还是没有，全都看个遍，手里才拎了四五本书，还都是练习册。
江风亦帮她拿过，“走吧，下去做记录。”
把拿走的书做了登记，记下杨阿姨说的费用，和她在图书馆的上下班时间，两人就往班级走去。
“我自已拿吧。”
江风亦也不磨蹭，直接递给她。反正也不沉。回去的时候，江风亦的步子迈得小，许摇春恰恰好能跟他并肩而行。
大热天的，穿着校服外套。
杨欧意一眼认出她江哥，一个百米冲刺上去一巴掌，落在背上的力道是有计算的，不重，不会被江风亦骂，还能做到打招呼的意思。
“嘿江哥，”杨欧意笑得开心，“听说你被禁足了？”
说起来这事就烦，听到更是烦直接变成烦躁，他拧眉：“让你哥好好装他的高冷，别那么八卦。”
“哈哈哈哈哈哈，这他可改不了，毕竟，嗯嗯改不了吃屎，你懂哒～”杨欧意挤眉弄眼。
江风亦高，一般男生站他旁边都会嫌矮点，何况这人从认识到现在一堆人排着队的表白也没见他动过凡心，连荡漾一下都没有，因此，刚看到江风亦旁边站个人，她还以为是男生。
直到闻见一股山茶香味，她才反应过来，旁边不是臭烘烘的男生，而是女生。
!!!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杨欧意的八卦之火足以燎原。
结果定睛一看，眼睛更亮了——“美女？!”
是昨天来店里买零食的美女姐姐!
江风亦没展开的眉皱的更深，“你们两个认识？”
杨欧意小鸡啄米地点头，“昨天在才叔的店见过。”
想起昨天三顾茅庐请他去店里都被拒绝的电话，江风亦陷入沉默。
“不过，难道不应该是我问这句话才对嘛？你们两个认识？”
江风亦思绪不知道飘到哪片海，许摇春瞟他一眼，直接否认，“不认识。”
“同桌关系。”江风亦补充的很快。
杨欧意这才感觉到不对劲。
大大的不对劲。
百分之百的不对劲。
什么时候江风亦这么上赶着跟一个女生攀关系了，平常不是能离多远是多远，你是中国人，我就是地球人吗？
“我之前可没见过你旁边座位有人啊？不都是当杂物桌用？”杨欧意脑子转得飞速，在吃八卦这件事上，“刚转学的？”
“你管那么多？住太平洋旁边啊？”江风亦又开启嘲讽模式。
“啧啧啧。”两只眼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圈，脑子里充斥着各种乱七八糟不可言说的想法。
总结下来八个大字：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就说，人只要活得够久，什么等不到？这不，拒绝了那么多告白女生男生的她江哥不也快要被拒绝了吗？
不过，江哥你挺小说哈，还搞一见钟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