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吕鸿
姚校长疑惑地站起身，客客气气地问：“请问你是……”
“啊！”来人顺着问答，整个人自然而然地挤进会议室，“我是吕鸿，这是我的工作证。”
她把胸前的工作证递给姚校长，又不等人家看清楚就与他握手，满面堆笑，热情洋溢，“姚校长，您好！”
“陈校长！上回您在全国中职就业育人交流活动上的发言我全程听了，一针见血，让我获益良多。”她一溜烟似地窜到陈校长面前，与他握手。陈校长张口要问，她又风一般地转向了刘处长，“刘处长！久闻大名，咱们有缘在教育局见过两面，但您可能对我没什么印象。”
刘处长确实想不起她，茫然地问：“您是……”
“吕鸿，双口吕，鸿雁高飞的鸿，南城市电视台的记者。”说话间，吕鸿已经满室交际半圈，顺势坐到了郭姯旁边的空座上，她对郭姯点头致意，“你好，熔光小姐。”
“你好吕记者。”郭姯笑容很淡，转手便把自已面前的会议材料倒扣过来，防备之意不言而喻，“这是我们的工作会议，并未邀请记者到访。”
打从这位陌生人进会议室起，小助理已经机敏地关掉了显示屏，也收回桌面上最近的几份材料，得到郭姯的示意，她打开会议室的灯光。
啪！所有人都微微眯了下眼。
郭姯也终于看清吕鸿的长相。
吕鸿齐耳短发，丹凤眼瓜子脸，小口薄唇，薄底淡妆，穿简约的衬衫风衣牛仔裤，耳垂上缀着两粒莹润洁白的珍珠，右手无名指上戴一圈素戒，是名极高挑轻瘦的成熟女性。
一张雅致清逸的水墨脸，却有一副热闹喧嚣的脾气。
职业使然，郭姯很想为她换掉口红色号，叫她表里如一。
吕鸿的笑眼在郭姯和江读雪身上盘桓不定，“虽然没有邀请记者参加，但也没有禁止记者到访呀。”
这话十分涎皮赖脸，让满座从事教育行业的行家们都愕然。
郭姯却很擅长和这类媒体人打交道，笑道：“这确实是我们的工作会议，不方便公开讨论，且涉及到许多个人隐私和校务工作，不可公开，希望吕记者理解。这样，那位是我的助理，也是《青少年网络生存课》项目的负责人之一，吕记者可以和她交换联系方式，不管是对我们网络生存课感兴趣，还是有疑义，她都会与您好好沟通，确保信息传递的一致性。”
小助理立刻走过来，挽住吕鸿的胳膊想将她拽起来，“走走走，吕记者，咱们去加个好友。您这名字真大气，说不定我还读过您的报道呢。”
吕鸿虽高却瘦，更不好当场耍泼，一拽就被拽起来，“熔光小姐，很多人质疑你是挂着公益的羊头卖青少年教育的流量，不认同你的短视频纪录片，你怎么看待这种声音？作为初代网红，你仰赖网络生存，那么你所遭遇到的骚扰会不会比你揭露出来的更残酷？为什么非要用娱乐化碎片化的短视频来做这么一个现实的，极具教育意义的主题呢？是不是你也从心底认为你的记录片受众群体他们只能接受这种浅薄的传播方式？还是说你的初衷就是来博眼球，分割占据短视频流量？”
短短几步路，吕鸿暴风骤雨般输出一系列尖锐的问题。
会议室里的看客们虽然不喜吕鸿的无礼，却也好奇地窥探着郭姯的脸色，很想从她波澜不惊的美丽面孔下瞧出破碎的端倪。
但郭姯没有展露任何除友好微笑外的表情。
直到即将被拖离会议室的吕鸿望向江读雪，“江先生，您出现在这儿，是不是意味着《青少年网络生存课》也是贵公……”
“陈校长，”郭姯倏地站起来，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不仅打断了吕鸿，也质问起菁才校方，“贵校就是这样诚信合作的？”
陈校长蓦然挨批，很受不了这样的气，双眉立时倒竖，“姚校长！到底是谁把会议的时间地点泄露给记者的？”
皮球踢到姚校长这儿，他有苦难言，起身追出去。
吕鸿就像一阵龙卷风，刮得一场工作会议人仰马翻。
郭姯还想发点脾气，以遮掩江读雪险些被吕鸿暴露的身份，但江读雪在桌下轻轻拉她外套下摆，表示差不多得了，郭姯便迅速坐下，将这页轻轻揭过，“继续开会吧，我来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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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后，郭姯和江读雪在行政楼下迎面碰见小助理和姚校长。
“姐，那个记者我亲眼看着走出校门的，不方便也不敢搜她的身，所以不确定她有没有偷拍到什么。”小助理汇报道：“我回来路上已经让人核实她的身份了。”
郭姯点头道：“做得对，我们不能落人口实。”
相比之下，姚校长格外尴尬，“小郭老师，我问清楚了，不是咱们开会的人泄露口风，是门口保安被她买通了，说是看到你的车进学校就马上通知她，这不，早晨你前脚刚到，她后脚就来了。咱们学校能开会的地方就那几处，她问一问，就摸排过来了，也实在是……唉！”
江读雪问：“她能出卖自已的眼线？”
“当然不是她说的，是小常逮住了那个通风报信的保安。”姚校长说：“哦，小郭老师可能不知道小常是谁吧？他是……”
“保安队队长。”郭姯笑道：“我们是朋友。”
姚校长惊讶道：“你们是朋友啊，那真是太好了！这次多亏了小常。”
天冷风大，姚校长问郭姯要不要去他办公室喝杯热茶，郭姯说自已还有事，姚校长以为她要走，殷勤备至要送她去停车场。
郭姯原计划是要去找肖芳宜的，但她明白眼下自已身份已不再是区区讲师，而是菁才十分重要的合作方，姚校长不会让她在学校里自由走动，随意接触学生，便笑道：“其实是我助理的弟弟，他也在菁才读书，之前选课时他帮了我们一点忙，他姐姐答应请他吃饭，没想到一忙就拖到今天。”
“对！”小助理从善如流，“他天天跟我念叨这顿饭，念得我都烦了，今天再不把这顿饭吃了，元旦放假回家，他准保要跟我妈告状！”
兄弟姐妹间的私事，也算是郭姯给了老油条姚校长一个顺理成章的台阶，大家一起睁只眼闭只眼，行个方便。
姚校长果然说：“那快去吧，假条让你弟弟来我这儿开，哈哈哈！”
等姚校长走远，小助理卷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姐，咱们到底要找谁？”
“找你弟弟啊。”郭姯促狭地笑，“人家确实帮了我的忙，你请顿饭是必须的，公司报销。”
“啊？”小助理听出来了，“我请他，那你呢？你去哪里？”
郭姯呵呵笑，扭头看了一眼江读雪。
江读雪点了下头，眼底不知不觉染上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