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课
郭姯开启新课题的这天，恰好是12月的第一天。
在那之前，她故意放出消息，新课题将由她和江读雪共同教授。这消息在菁才内部飞速传播，以至于正式上课这天，如果没有江读雪在前方开路，郭姯甚至挤不进教室。
到处都是学生，各年段，各专业，本来就有课的，慕名前来的，凑热闹的，追星式求学的，熙熙攘攘挤满了走廊和梯形教室。
郭姯近日总是频繁想起从前和江读雪隔着网络谈恋爱，那会儿他还在国外，郭姯问他是不是风云学长，校园男孩之类，他说不是，郭姯并不相信。
到现在，她也不相信。
江读雪频频往后看，很担心郭姯被挤着碰着，看见个男生离她太近，他立刻伸手格挡，但那手始终谨慎地与她保持距离。
郭姯也看见这只手。
那是江读雪之前为伪装已婚而戴上结婚戒指的手，可自从他们因为那枚戒指不欢而散后，郭姯再也没见过江读雪戴上戒指。
“你们这样严重扰乱了上课秩序！哎！那几个女生！你们在架什么东西？那是录像机吗？”姚校长在教室前端艰难地维持着秩序，“不可以拍摄！尊重一下你们的老师！”
“没有留下老师的美貌，才是我们对他最大的不尊重。”仔细擦拭镜头的高个子女生毫不怯场地怼了回去。
她身旁的矮个马尾辫女孩也嬉皮笑脸地说：“校长，江老师和郭老师的世纪同框，你不让我们拍，那真的太可惜了！你不知道学校里有多少学生等着这组图呢！”
“你们还敢传播图片？”姚校长气道：“不可以把图片上传网络，知道吗？”
“知道啦，知道啦！”
这敷衍的语气叫姚校长气不打一处来，他正要走过去没收器材，江读雪恰好来到他身旁，那群女学生看见他就像老鼠见了猫，火速清空所有器材，严严实实地藏在身后，脸上堆满了温顺可爱的笑。
尾随而至的郭姯认出这几名女生正是当日在操场围栏外偷拍江读雪的小团体，笑着打了声招呼。
女学生们忙热情地回应。
马上就要开课，姚校长不再搭理琐事，关心地询问两位老师，“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他马上又说：“一定没问题的，二位都是我们菁才的青年才俊！我相信你们。”
校方的摄影机仍旧架在教室中后部，郭姯看了一眼，介绍自已身后的人，“这是我助理，她今天负责全程录像。”
小助理本想带公司的专业摄影师，可郭姯考虑到这是在课堂上，不宜引人注目，更不该改变教学性质，故而只让小助理带了一套简易设备，作为第二个机位，辅助录影。
这是郭姯第一次主动提出录制课堂视频，本就是合同范围内的正当权益，早在前两天也已事先告知，姚校长作为校方代表断没有拒绝的立场，只不过他还是有所顾虑，必须到场监督。
上课铃响，学生们本能地各自找位置或坐或站，很快恢复秩序。江读雪和郭姯相视一眼，和姚校长坐到了预留的教师席上。
郭姯独自走到讲台后，把课件输入电脑，投放到大屏幕上。讲台上方有两盏孔灯，本是用于为教师照明，可垂直的光束打在人身上，会增加人脸阴影，让讲台上的人看起来面目崎岖。姚校长旁听了那么多课，从没注意过这些细节，只觉得郭姯与众不同，格外美丽。
他不敢评价郭姯的外貌，尤其身旁还坐着态度暧昧的江读雪，便谨慎地聊：“是因为上面站着的是小郭老师吗，还是说她们这些网红和我们普通人长相真是有差异？看着真是不一样。”
“嗯。”江读雪矜持地应了一声。
可他心里却说，不是网红和普通人有差异，而是郭姯和大多数人颜值悬殊，她又专研美妆和镜头，好比老天爷为她端起一碗饭，她还细嚼慢咽，虔诚品尝。
有些人不必拓宽或转换赛道，她只需在自已擅长的领域精雕细琢，把美业发挥到极致——比如讲台上那两盏微不足道的灯，江读雪都懒得向姚校长解释郭姯早在两个月前就把灯换了。
“小江老师，”姚校长环顾四周，敌不过好奇心，悄悄问：“你怎么就同意和小郭老师合作了呢？”
明明之前避之如蛇蝎的。
江读雪随口答：“不是说出名要趁早？我都31岁了，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啊？”姚校长莫名惊骇，“你也想当网红？”
不等江读雪回答，他又自言自语，“当网红确实比当咱们学校的体育老师强多了。我前两天刚看到个新闻，那些网红动不动就是豪宅名车奢侈品，好像钱真是大风刮来的，也难怪现在的小年轻趋之若鹜，一个个心比天高，反而看不起我们这些兢兢业业的老古董。”
江读雪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姚校长背脊登时窜起凉意，惊觉自已话说多了。
好在教室大屏幕亮起，郭姯俯身凑近话筒，笑道：“我刚刚目测了下教室里的性别比，女生占据绝对优势，如此这般，我的本期课题便算成功了大半，请容我在正式上课前向推动本期课题顺利进行，且在备课阶段无偿承受了极致工伤的江老师致以真挚的谢意。”
奔着江读雪而来的女孩儿们立刻报以热烈的掌声，也有人抓住重点，交头接耳讨论起“工伤”。
江读雪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郭姯。
郭姯身后大屏幕上出现了四位女性的个人照，她们都挺漂亮，形象气质却天差地别。
第一位女性叫Amanda，满身珠宝，穿性感的奢侈品家居服，坐在满屋的限量包前懒洋洋地面对镜头；第二位女性叫川姐，扎个看似随意实则精致的丸子头，穿亮片吊带和低腰牛仔裤，侧身坐在酒吧卡座里，冷漠高傲地斜睨着教室里的所有人；第三个女孩是穿粉色带帽卫衣的女大学生，叫小帆，正在宿舍里嘟嘴自拍；第四个女孩是穿蓝白校服的初中小姑娘，ID显示闻闻，齐耳短发，白净素颜，背着个明黄色的帆布书包，像是走在校门口被人拍了肩膀后，迷茫地微微笑。
“我、江老师和我的助理组成了一个社会实验小组，我们以不同的女性形象登陆社交平台，测试收到性骚扰的概率。”郭姯指向身后用ai融合特点，创建出的四名网络女性，平静地说：“她们四位，就是我们这段时间在网络上的身份。”
“江老师是哪一个？”有活泼胆大的女学生高声问：“是不是最漂亮的那个？”
教室里哄堂大笑。
郭姯故意卖关子，“应当事人要求，暂时保密。”
所有人好奇地看向江读雪。
现实生活中高大桀骜英俊非凡的成熟男人，不仅要在网络上扮演女性，还要测试收到性骚扰的概率，只要想想江读雪那张脸，这件事便充满了反转和喜剧效应，怎能不吸引人？
郭姯分别展示了四位女性发布在网络平台上的众多照片，并重点说明了她们各自的特点，比如Amanda性感、成熟、富有，喜欢展示自已的身体曲线，是四个人里肌肤暴露度最高的形象，川姐泼辣爽快，日常混迹于各个狐朋狗友圈，热衷紧身衣和瑜伽裤，偶尔会打擦边球，这两位都是30岁左右的成熟女性。相比之下，大学生小帆和初中生闻闻的生活碎片就朴素很多，她们的着装都以长袖卫衣、T恤和校服为主，多活动于校园、甜品奶茶店和各类网红打卡铺等。
屏幕暗淡又亮起。
白到刺眼的全屏里只有一行硕大的黑字：谁遭到了最多的性骚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