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治疗
为了不影响肖芳宜的治疗，郭姯把时间掐准在治疗结束的前五分钟步入等候室。
大学心理咨询室的等候室不如大部分营业性质的工作室干净漂亮，暗淡狭窄里还坐着个局促不安的肖芳宜。
肖芳宜见到郭姯和江读雪，立刻起身，嗫嚅着打招呼，“郭老师，江老师……”
“吃饭了吗？”郭姯笑道：“我给你们买了两份小蛋糕，等会儿和姐姐吃了再走吧。”
江读雪手里确实拎着刚刚路过南大烘焙坊买的小蛋糕，闻声轻放到小茶几上。他倾身时，肖芳宜胆怯地偷瞄了一眼，立即被对方的面无表情惊吓回来，正襟危坐，不敢言语。
江读雪知道她害怕，便走到宣传栏边看医生简介去了。
郭姯坐到肖芳宜身旁，正想找合适的话题，肖芳宜先问：“老师，南大是你母校吧。”
“是。”郭姯说：“我在这里念了很久的书。”
“这里真漂亮。”肖芳宜感慨，“如果不是陪姐姐过来咨询，我这辈子都不能进来吧。”
“南大有很多校区是向市民开放的。”
肖芳宜沉默片刻，才小声说：“那不一样。”
话出口，她又担心郭姯问她哪里不一样，她想真实的答案一定不讨郭姯喜欢，便转而问：“老师，医生在里头跟我姐聊天，这样就能帮到她吗？”
“我不确定，”郭姯说：“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做的。”
肖芳宜是溺水的人，抓到一块救命的浮板便会牢牢抓紧，因此郭姯和她谈话必须再三谨慎。
治疗室的房门如期打开，肖芳心迫不及待地走出来，看到郭姯，疲惫困倦的眼睛瞬间亮了，“熔大！你来啦！”
她今天穿了身轻薄蓝的长袖连衣裙，妆容干净精简，显然是奔着逆转郭姯印象来的。
为此，她连说话都很乖巧，“我刚刚和陈老师聊完，她人特别好！”
郭姯点头微笑，又看向跟随肖芳心一道儿出来的医生，“陈姐。”
陈医生知道郭姯不是菁才的编制老师，以为江读雪才是校方派来跟进的负责人，便冲他招手，“那位老师，一起进来。”
江读雪一愣，看一眼郭姯，同她一块儿走进治疗室，并关上门。
不用郭姯问，陈医生主动说：“小郭，你给我找了块硬骨头啊。”
郭姯笑道：“所以还得陈姐上。”
陈医生呵呵两声，说：“我丑话先说前头，不情不愿被送来治疗的患者，我见得太多了，像她这种态度，治疗效果一定会大打折扣。”
“不对，”陈医生改口道：“我认为我们极大概率都在做无用功。”
郭姯蹙眉。
陈医生看出她的惊愕，叹气道：“咱们是签过公益宣传协议的，所以我接下来和你们说的话即便暴露了患者隐私，也是合法合理的。首先，网络成名病是随着互联网和社交媒体的普及，越来越多的人表现出对网络成名的过度追求和依赖的一种现象，并不被认定为官方的心理疾病。”
郭姯微笑道：“但它本质也是一种心理问题。”
“那当然。”陈医生说：“对外界认可和自我价值的过度依赖，以及对于自我价值的肯定需求。这种现象可能导致个体过度关注网络世界，忽视现实生活中的重要事务和人际关系，甚至会对个体——尤其是青少年——的心理健康产生负面影响。”
郭姯说：“你是说她有其他伴随的心理问题？”
“那肯定啊。”陈医生说：“你当年不也……”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匆匆瞟一眼江读雪。
郭姯若无其事地问：“肖芳心是什么问题？”
“焦虑，重度焦虑。”说着‘焦虑’两个字，陈医生简直也要焦虑了，“但她完全不配合啊！她的认知完全是错误的，以目前这种患者根本不配合的治疗方式来看，我必须提前为你预警，那个孩子很可能会做出某种糟糕的选择，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她对我是封闭的。”
他们从房内出来时，肖家姐妹正并排坐在等候室的小沙发上。
“老师。”肖芳宜站起来。
“熔大！”肖芳心也站起来。
郭姯第一眼看向肖芳宜，肖芳心却主动朝她走来，“熔大，我想为那天的事向你道歉。”
郭姯说：“没关系。”
肖芳心说：“熔大，你听过我唱歌，但你没见过我跳舞吧？我录了一段舞蹈，就五分钟，你看看可以吗？”
郭姯说：“不太方便，治疗的事……”
肖芳心说：“那你要不要看看我拍的几组图？用的全是你的美妆哦！我什么风格都能驾驭，摄影师都夸我很上镜。”
郭姯说：“我只和你谈治疗的事。”
“我们可以边谈边看啊，不影响啊。”肖芳心说：“你不要担心我和我工作室的合同，那种小作坊，哪怕我跑路了也没关系，无所谓的！”
“肖芳心，”郭姯重申道：“我只和你谈治疗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