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目标
夜深人静，郭姯去客厅踱步，又在网络上搜索南城内涝实时新闻。
有个南城本地的自媒体朋友给她发消息，问最近如何。
郭姯和他聊了两句，对方抱怨转型艰难，流量下滑，末了道出来意，问熔光未来什么打算？
他说：“你们公司刘总把事情做得这么难看，不管你有什么打算，都很合情理。熔姐，有什么用得上我的，你尽管招呼。”
郭姯听出话里意思，“谢谢你。”
对方却怕她没理解，“熔姐，别人说不好，但是跟着你干，我愿意。”
换言之，有前途。
郭姯突然想起薛文。
她知道该怎么办了。
“确实需要麻烦你一件事。”郭姯在最近通话记录中找到南城大学志愿者的联系方式，委托这位自媒体朋友与之联系，以弘扬南大学生的社会主义精神，勇闯暴雨内涝，展同舟共济友邻之道为标题，剪辑一个视频新闻。
视频在第二天清晨10点就做好了，在该自媒体朋友的微博发布后，立刻被不少同行转发，先是在同城引发热度，随后登上了热搜版。
郭姯把视频地址转发给无地自容，接着便去做自已的事。
一小时后，郭姯才重新登录游戏，看到了薛文的信息。
无地自容说：“这视频里还有你，你又在作秀吗？”
视频里确实有郭姯，只不过是个一闪而过的侧影。自媒体朋友征询过郭姯意见，问她要不要出镜。郭姯特意留下那么个稍纵即逝的镜头——模糊的，需放大细看的——她说有心之人自会发现。
果不其然，薛文看见她了。
心理医生认为郭姯对薛文的过度关注可能会引发身心的负面影响，反过来，薛文从她第一次登门家访到后来的种种行为，不也透露出他对自已的“过度关注”吗？
郭姯一直以为他是把自已当成假想敌，倘若事实并非如此，就连薛文自已都未察觉，他其实是把郭姯当成那个最遥不可及的目标呢。
薛文自我封闭的根本原因是青少年不能适应远大前程和能力不匹配之间产生的巨大落差。信息传播越快，浮华泡沫越大，在天才层出不穷，网红遍地生根的当下，许多人渴求一场极速成功的美梦，以证明自已并未被时代抛下。
是不是网络时代让人心喧躁，耐心告罄，加速了青少年的自我怀疑和舍弃？
“当然是为了作秀。”郭姯冷静地回复，“我花在你身上的所有时间，都是为了将来谋取回报。”
无地自容说：“成功人士的付出才叫付出，失败之人的付出不叫付出，全都只是碌碌无为。”
郭姯反问：“成功的定义是什么？”
无地自容答：“当然是实现自已的目标，就像你一样。”
“像我一样？”
“像你一样考上最好的高中和大学，成为最有商业价值的网红，创办自已的公司。”
郭姯问：“那以你这些天在网络上对我的了解，你认为我一期视频的成功标准是什么？”
无地自容说：“100万转评赞？”
郭姯对着手机笑出声，“你看的是我积累数据吧。”
“一个新视频，发布后的24小时、72小时、一周内，甚至一个月，都未必能达到你说的这个数据，浏览量倒是可以。”
无地自容惊讶道：“这么差的吗？”
郭姯说：“正常发挥，并不是非红就差这样两极化的评价。”
“可是这样的视频能给你们带来什么样的发展？”
“行业就是金字塔，人人都有宏图之志，谁来脚踏实地？”
“你已经站在塔尖，你说这样的话毫无说服力。”
“没有我站在塔尖，谁为你们高唱凯歌，谁引你们前仆后继？”
无地自容有片刻没有动静。
郭姯等着他。
良久，无地自容没头没尾地说：“我很高兴。”
郭姯回复：“嗯？”
无地自容说：“你问我机器人成功运行的那一瞬间，我高兴吗？”
他又重复一遍，“我很高兴。”
“但我好像很快就忘记了那种感觉，那种感觉是不是就是你们产生爆款视频后的感觉？”
“是，那就是成功。”郭姯问：“你想做更高级的机器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