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的,云清河就醒了过来,被窝里满是沐雨身上馨冷的清香味,云清河陶醉地嗅了嗅,这一股心安的力量,总是能够有效安抚自已躁动的心。
沐雨一直眨巴着眼睛到后半夜,云清河估计他得睡到日上三竿,用力啄了一口他奶白的脸颊,便率先起床吃早饭,吃到一半,床上的沐雨忽然坐了起来。
云清河赶忙放下手中的果饼走了过去,见沐雨一脸懵意,也搞不清他是否还要继续睡,正犹豫见他朝着饭桌,鼻子翕动着,云清河猜他大概率是饿了,闻到饭香味才醒来的,擦了擦手上的油渍,开始给他穿衣服。
吃完饭,收拾了一下,因为要上山,怕他冻着,云清河给沐雨围了件雪白的狐裘,之前在雪山的时候,他曾说过喜欢这件毛绒绒的狐裘。
披上毛绒绒的狐裘,还真像只大兔子,云清河觉得无比可爱,心情大好,牵着沐雨的手往后山方向走,走着走着又觉得有些慢了,这样走下去还不知道天黑能不能到呢,云清河蹲了下来示意沐雨上来,等了许久,身后也没反应。
云清河回过头,见沐雨一脸呆呆的表情站在原地,心中又是一酸涩,连这么简单的互动行为都看不出来,只好拉起他的胳膊搭在自已的脖子上,耐心解说道:“沐雨,以后我蹲下来,你就趴上来知道吗?”
没有任何回应,阵阵冷风吹过,云清河心中又是一凉,只有瓷实的重量提醒着云清河后背有人,云清河掠足向上飞奔,快要抵达山顶的时候,才将人放了下来,继续懒洋洋地走着,掌心中削瘦的手指冰冰凉凉的。
云清河垂眸一看,沐雨的双手在上山的时候已经被疾驰的风刮得彤红。冬天到了,连风都是冷的,该给他织一副手套才好。
慢悠悠地漫步到山顶,来到俩人以前常坐的一块大石头上,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远处的村庄,每次临近饭点的时候,炊烟就会顺着烟囱徐徐升起。
云清河决定,趁着饭点来前,抓一只沐雨喜欢吃的兔子,等远处炊烟升起的时候,就在原地开始生火,烤了那只兔子做午饭。
随手揪了一根野草叼在嘴中,云清河将双手枕在脑后,靠着树,开始自说自话:“以前总说你是驴木脑袋,没想到一语成谶,真成了一块木头。”
云清河看向沐雨,唇角微扬:“木驴,你现在开心吗?”
山风将沐雨额前的刘海缓缓吹起,木头应该会冷吧?云清河起身,伸手将沐雨身后的帽子给他戴上,自说自话道:“是开心的吧,毕竟你现在过上了,你一直想过的生活,再不济还有我,是不是?”
再次懒散地躺回去的时候,云清河只能看到一个雪白的背影,连个表情都看不到,又觉得有些孤寂,想了想还是起身将帽子放了下来。
见沐雨抬头看着天空,眼睛一眨不眨的,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云清河嚼了嚼嘴中的干草,咧嘴笑道:“唉呀,下次来的时候,应该带壶酒的。”
真是失策,毕竟喜欢发呆的又不是自已,但是能陪着自已爱的人,远离纠纷,坐看云卷云舒,其实也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
嚼了会,云清河见沐雨依旧保持着看云的动作,索性按照原计划去抓兔子,毕竟快到午饭的时间了,也不能就这样干坐着,中午让沐雨跟着自已挨饿不是。
冬日草木萧条,兔子并不多见,树上的野鸟倒是好寻。本该打两只野鸟省事的,但是云清河想起上次去雪山的时候,沐雨说总是吃野鸡,野鸟的腻味了,最终凭借着高超的捕猎技巧,在兔子洞逮到了一只大肥兔。
快速地洗剥好,回到原地,沐雨依旧还是维持着自已走时的那个动作,云清河目光温柔地走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忍不住夸赞道:“我们小雨,还真是乖啊。”
云清河边说着边开始架火烤兔子:“今天这只兔子又大又肥,估计一顿是吃不完了,要不然晚上再把柴热热,看完夕阳再回去吧,反正你喜欢看日落。”
“沐雨,我这辈子都来都没有,前段时间那么煎熬过。幸好上天又将你还给了我。”云清河着力撇开手中的枯柴,脑袋浮现出扯开黑布的场景,手顿了一下。
那个时候,沐雨毫无生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浑身透着凉意,连带着云清河全身的血液一刹那都冻住了,连呼吸都停住了,生怕揭开的时候探不到一丝气息。
想到这里,云清河心中凝起一股毁天灭地的怒火,如果沐雨有事,自已定要拉这浊世共焚,都别活了!
“小雨。”云清河扭头看向沐雨,见他一脸平静地看着天空,额际的刘海吹得稍稍有点乱,从这个角度看,沐雨睫毛长而翘,漆黑的眼眸像两颗葡萄,泛着光。
盯着看了半晌,云清河忽然扔掉手中的柴火,忍不住拦腰抱住沐雨,将脸埋进他的衣服里,依旧是那股好闻且令人心安的香味,真想就这样大睡一觉,好半天云清河才起身,扭头看向远方,那个遥远的村庄已经是炊烟袅袅了,喃喃道:“再不开始烤,就赶不上饭点了。”
小雨就要饿肚子了,本来已经够瘦了。
云清河麻利地生火,将剥洗好的兔子用两根稍粗的棍子穿插好,掏出火折子开始烤。
不一会儿,兔子就开始滋滋冒油,云清河熟练的掏出短匕划了数刀,看着烤着金黄冒油的兔肉,如果能摘点野山椒涂抹肯定会更加香喷喷的,但是这也只能想想而已,那小雨会辣哭吧,指不定会气得蹙眉咒骂自已缺德,想想这个画面云清河就觉得好笑。
但是也只能想想,像沐雨现在这个丢了魂魄的木讷样子,怕是除了簌簌掉眼泪啥也做不了,许是火光太冲了,云清河被这股热气冲得双目直发涩,发红。
这火还是冲人眼目,连带着心也冲得发紧发疼。
烤熟以后,云清河扯下一条兔腿,撕下一块肉吹了吹,确定不烫以后,小心地塞入到沐雨的嘴里,见他吃得津津有味,便觉得花这么多的功夫,料理一只兔子都是值得的。
天御城。
听说云清河已经率领暗夜的乌合之众离开了天御城,潇北尘面色阴沉地坐在一辆豪华的马车之中,云清河不仅将皓王府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就连之前接待沐雨的那座别院也顺带焚了个干净,真是颜面尽失。
原本潇北尘将慕泽言上贡送来的神石献给自已父王的时候,父王还龙心大悦,派出颜尘来皓王府赐圣旨嘉赏,结果颜尘为掩护自已脱身,死于暗夜之手。
潇北尘闭着眼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御书房父王雷霆大怒,大声训斥自已,街上还不够丢脸,竟还要死性不改,将男人私养在府中的丑事…
车帘忽然掀起,光亮刺得潇北尘不得不睁开双目,绪风脸色难看地钻了进来。
又有什么坏消息,潇北尘沉声道:“怎么了?”
绪风皱着眉头道:“刚刚传来消息,潇权被陛下敕封了赤王。”
父王这样做,除了对自已失望,更有平衡之意,告诫自已不再是他最看重的皇子了,要是再头脑发热,让他失望,大有皇子可以替代自已,潇北尘指骨捏得“啪啪”直响。
本来潇北尘觉得自已离问鼎皇位也就是一步之遥了,忽然之间又变得飘渺不定了,真是不甘心啊!都是该死的云清河,潇北尘眼眸中刮起一股杀人的尘暴,冷冷道:“传了泽言吗?”
上次救云清河,以及这次联合云清河救沐雨的那个蒙面人多半就是慕府的慕青,这个慕泽言罪无可赦,云清河跑了那就拿这个跑不了的开刀好了。
绪风连忙劝诫道:“传了,殿下切莫气昏了头脑,那个慕泽言骂两句出出气也就罢了,要是……”
潇北尘突然暴喝道:“怎么我连个小小的督察院御使也动不得吗?”
“不是殿下,这种没用的小人物千刀万剐了也没用。”绪风急忙跪下,安抚道:“关键是不要去得罪他背后的大能者,没有一点好处。”
“大能者…”潇北尘怔了怔,正刚说着,前方一阵巨响,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绪风撩起车帘,只见面前结实的大理石地被划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慕青手持冰魄剑,淡声道:“叫你家殿下出来,我与他说几句话。”
绪风凝眉,刚想发火,面前青衣青年再次挥动手中的长剑,蓦地一声巨响,贴着马车的一侧地面再次竖着切出一道比刚刚还要深的沟壑来,顿时吓得噤住了声。
慕青目光清冷地看着绪风,锋利的刀锋指着绪风道:“我再说一遍,我要见你家殿下。”
潇北尘透过车帘看到地上深深的沟壑,后背凝起一阵冷汗,看情况对方并不是想要取自已性命,想了想为了体面点,还是主动下了马车。
看着潇北尘自已乖乖下来了,慕青铁青的脸色缓和了点,冷声道:“殿下可还记得之前在下为你解蛊时,你曾经许诺过在下一个约定。”
是有这么一回事,潇北尘目光看向慕青:“你要用这个约定救你的朋友?”
慕青直视着潇北尘,沉声道:“我朋友是无辜的,殿下仁德,莫要伤害无辜之人。”
无辜吗?潇北尘面色发狠,刚想开口,面前的青年再次挥剑,一阵浩瀚磅礴的剑气迎面而来的同时,在马车的另一处地面立即划出一道百米深的沟壑,巨大的响声将马儿吓得纷纷仰头嘶鸣。
这一剑至少在天境实力以上,潇北尘只觉得全身瓦凉,正想着三面依次变深的沟壑中忽然发芽生根长出百丈冰棱来,将潇北尘及属下包围住,冰棱连同嘶鸣的马儿,慌乱乱蹦的侍卫一并冻住,这至纯的寒霜之气,说是神力也不为过了。
“我本不愿与殿下为敌,只想安生度日。”这人害了沐雨不说,眼下还要害慕泽言,慕青一剑斩去面前的一面冰壁,剑锋直指脸色大变的潇北尘,厉声警告道:“但若是殿下无故生疑,执意要乱杀无辜的话,天顺应天理,我必杀之。”
“先生误会了。”骤然一股巨大的威压,潇北尘极力抑制住颤抖的双腿,要是跪下就难堪了,解释道:“我让绪风传慕御史来,不过是为了设宴,感谢他献神石之功。”
之前不是没想过慕青的实力,想他顶多也就是天境,现在想想他能够只身自由来往魔教旧址,又能拿出神石,如今还能挥出如此神力,更是浑身倒汗,儒雅地作揖道:“在下始终记挂先生的解蛊之恩!先生可与慕御史一道来访,定能使鄙府蓬荜生辉。”
“殿下言重了,在下不过一介无名游士,受慕大人恩惠,暂时有个落脚之处。”慕青双手抱拳,面无表情道:“殿下既是如传闻中一般深明大义,便不打扰了。”
话毕,面前已是空无一人,潇北尘这才趔趄地向后退了几步,四周的冰棱逐渐冰逝,散发出阵阵寒意,这个速度得罪他唯有一死。
绪风回过神来,赶忙上前扶住潇北尘,后怕道:“殿下你没事吧。”
潇北尘汗流浃背道:“此人刚刚的气势,让我忽然想起了墨衣。”
闻言,绪风咽了咽口水,点头道:“幸好,此人非敌非友。”
潇北尘深吸一口气,吩咐道:“好好招待那个慕泽言,此人尽可能的拉拢,至少不可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