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河掏出匕首轻轻转动,靠着车壁有些吃味:“你们干脆就一直送来送去好了。”
望着云清河手中转动的匕首,沐雨提醒他道:“清河,你不是说要闭关吗?”
原计划是带沐雨回百花城或者楠安城好好调养一段时间,所以暂无闭关的打算。
“然后呢?”云清河轻轻一挑眉,想要听听沐雨后面的发言,是不是打算撇开自已与这个慕青跑去天御逍遥。
这句不亚于你想干嘛?沐雨心中一咯噔:“没,就是想听听教主接下来的计划。”
云清河抬眸看了一眼慕青,故意道:“当然是回暗夜教了。”
沐雨将脸撇向窗外,海藻般茂密的秀发被钻进车内的冷风吹得微微荡起,云清河潜意识里觉得他并不是很想回教中。
不知道是不是吹多了冷风,入夜沐雨就发起了低烧,一开始看着面色红润了些,云清河还挺高兴,但后面总觉得这双乌黑清澈的眸子泛着几分懵意,那感觉像是清透的月亮笼上了一层薄纱。
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离得最近的镇上,恰巧是夜晚,见云清河执意要背自已,沐雨拗不过他只好乖巧地任他一路背着。
说是发烧,但是由于温度低,除了身体有些软绵可以说什么难受的感觉都没有,沐雨低声道:“其实我可以自已走。”
低低沉沉的气泡音像一壶醉人的醇酒萦绕在耳边,云清河听着觉得很舒服:“在山上你肯乖乖让我背,没准现在就没这么多事了。”
这个诡计多端的男人,沐雨轻笑出声:“说到底,你就是想背我,不背到我誓不罢休。云清河,你这都是什么癖好。”
受虐的癖好吗?多累啊,沐雨想。
云清河被他戳破心思脸一红并未作答,只是“嘁~”了一声,耳畔不断传来沐雨细微均匀的呼吸声,云清河却觉得这当真是世上最动听,最令人心安的音律,就这么爱吗?!云清河苦笑一声,不禁也有些鄙视自已。
来到镇上的医馆,郎中直言沐雨这是体虚寒气入体的症状,抓了几副药,怎么来的再次原路将人怎么背回去,一番折腾回到客栈,沐雨早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云清河打来一盆温水,握着毛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面前白玉般隽秀的面庞,很多年前自已还不是教主的时候,沐雨违抗教中长老的命令,叛逃出去坠落山崖的时候,也是自已这样没日没夜的照顾他好转为止。
以至于现在每回俯视山崖,哪怕只是一方小山坡也会时时刻刻浮现出那段既甜蜜又艰难的时光,也只有那种相依为命的时刻才能感觉到沐雨迫切需要自已,且能依赖的唯有自已,就像现在。
云清河忍不住低下头啄了啄那淡色的唇瓣,墨色的发丝散落在枕边,云清河侧卧下来,抓起一缕缠绕在指尖,被绕住的除了指尖还有那颗做一切都甘之如饴的心。
借着沐雨不舒服,需要人照顾,云清河让云清水将慕青送走了,中午沐雨醒来的时候,云清河端着一碗粥询问道:“沐雨,你是想去百花城,还是楠安城?”
昨天不是说回暗夜教吗?一天一个主意。
其实心里更多还是希望沐雨可以选楠安城,百花城有太多他和别人的甜蜜回忆,云清河不太喜欢。
接过粥碗,沐雨联想到楠安城常逛的菜市场,还有水果摊老板养的那只小狗,一笑道:“我想去楠安城。”
这个时候烦人的潇北尘应该是已经不在了,云清河很满意这个答案,高兴地揉了揉沐雨的脑袋,沐雨眼神迷蒙地看着头顶不断作乱的手,撅着嘴有些委屈道:“头发乱了。”
“待会喝完粥,我帮你梳过。”云清河不禁感叹,我的小木头真是越来越娇了,招人疼。
说到喝粥,沐雨低头看向碗中,嘀咕道:“这粥怎么是黑色的?”
为了有助吸收,云清河特意将药汁融合到白粥里一起煮,眦牙道:“是药膳,对你的身体大有裨益。”
尝试地喝了一小口,味道不仅腥还苦得难以下咽,咂了咂舌,沐雨整张脸直接皱成了一团,赶忙将碗放下,逃命似地钻进被窝中:“这粥不能喝,该是熬坏了。”
云清河轻叹道:“你不喝,病如何好?”
像这种黑暗料理,喝了病情只会加重吧,沐雨扒拉住被沿,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无辜道:“清河,我睡一觉就会好了。”
身体这么虚,不吃饭不喝药,光睡一觉怎么可能会好,不加重就不错了。
无奈云清河只好让云清水帮着再熬过一份药,自已则去借用厨房将青菜肉末一起剁碎了重新熬了半锅粥。
这回沐雨很给面子喝了一大碗,云清河很是欣慰。
喝完药口里有些苦涩,云清河凑上去尝了尝,回道:“还是很甜!”
沐雨有些无语提醒道:“风寒是会传染的!”
期间低烧不断,沐雨连着喝了几天的药才好转,云清河连着舔了几天进口药,称是可以预防风寒。
搞得沐雨十分无语:“你要是喜欢喝药,可以每次多煎一碗,直接喝效果会更好。”
云清河嬉笑着拒绝道:“我就好那一口。”
三人启程出发去楠安城,换上新的衣服,沐雨抬起袖子嗅了嗅,满意道:“总算是没了那股难闻的味道了。”
哪里难闻了,云清河喜欢得紧,药香混着沐雨身上清冷的体香,馨冷中掺杂着一丝甘苦味,明明很好闻。
想到什么,沐雨忍俊不禁道:“跟喝了苦咖啡一样,哈哈哈。”
“苦咖啡是什么?”云清河凝眉问道。
该怎么形容呢?沐雨思考了一下,接话道:“就是一种很苦又很香醇的液体,喝完可以使人消肿变漂亮,但是容易上瘾。”
那大概跟罂粟果差不多,云清河越听越觉得沐雨简直就是在概括前两日的他自已,勾唇道:“描述的很好!出发吧。”
拿起伞,沐雨看到伞骨里的长虹剑愣了一下,看来还是得抽空去一趟天御把剑还给慕青啊。
云清河以为他在睹物思人,黑着脸径直一把抢过单手跨在自已肩上,怎么就忘记让慕青带走了呢?搞得藕断还丝连着。
坐上马车,沐雨商量道:“要不然先回教中,把剑鞘拿来一并还给慕青算了。”
“才刚分开,你就迫不及待想去找他了?”云清河有些郁闷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沐雨无语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
只是这样想的吗?云清河忽然也觉得自已想的太多,双手悠闲地枕在脑后,两条大长腿交叠抖动着:“先去楠安城,剑鞘和还剑的事其实也不一定需要你我亲自出马的,知道吗?”
能亲自归还肯定是最好的,但就怕云清河会乱想,慕青那般大度,应该不会怪自已的。
“也行。”沐雨同意道。
答应得这么干脆,看来的确是自已小心眼了,云清河坐直身凑近沐雨。
看着突然逼近的云清河,沐雨以为他又想出其不意亲自已一下,结果四目相对半晌,云清河依旧迟迟没有动作,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
清澈干净的眼眸亮如星辰,明明沐雨什么表情都没有,平静无波却又偏偏显得含情脉脉,云清河被这双多情妩媚的眼眸盯得心悸不已,率先撇过脸去,恢复到原先懒散的动作,咧嘴笑道:“嗯,确实没心虚。”
心虚什么,原来忽然凑这么近是为了检测这,真是无聊,沐雨翻了个白眼:“我和慕青都是正常的男人。”
这是在含沙射影说自已不正常?云清河侧着脸扫视着沐雨,怎么现在连小雨都会内涵人了,云清河纠正道:“除了栽在你这,我也是很正常的。”
明明都已经弯了,怎么算正常呢,沐雨懒得纠正他,因为强调这个并没有多大的意义,神情淡然地附和道:“好好好,我要练功了。”
云清河突然想起寒潭边上,沐雨主动提起的如花美眷,或许自已真正该提防的是那些有意徘徊在沐雨身边的莺莺燕燕,而不是出现在他身边的男人们?
回到楠安城,望着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堆残砖乱瓦的宅院,沐雨傻眼道:“清河,咱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走错个屁!云清河否定道:“没有,就是这里。”
沐雨询问了一下邻居,得知院里忽然起了大火,火势很大还差点殃及到周围房屋,是左邻右舍合力帮忙才扑灭的,万分歉意道完谢,回到院中,云清河始终不肯接受这个原因。
“走,去天御还剑。”云清河突然说道,迥然深邃的眼眸透出幽冷的光。
不是说派人还给慕青吗?怎么又突然改变想法了,真是一天一个主意,临行前沐雨环视了一圈惨状,有些可惜道:“多好的房子,绿植长得那么好,还都不用人打理。”
回到马车上,沐雨认真提议道:“要不然请过人重建吧,毕竟地皮也是花了不少钱的。”
云清河目光眺向远方,沉吟道:“要重建还得先扫除了障碍物。”
废话,不扫除地上的残砖乱瓦怎么重新搭建,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沐雨郁闷地支着下巴,嘟囔道:“怎么就起火了呢?”
家园被毁,确实是件恼火的事,云清河见沐雨情绪有些低落,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不得不说,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房屋对于每个家庭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居无定所既是流浪的心酸感,幸好云清河有钱,跟着他起码吃喝不愁。
三人流浪到天御城的时候,云清河带着沐雨和云清水入住到天下第一客栈,还是特意开得两间天字房,豪气冲天一下似乎没那么心酸了,推开门看着收拾得一尘不染的豪华客房,沐雨迷惑地问道:“干嘛不住之前盘下来的小院?”
云清河懒洋洋地窝进垫着软垫的檀木椅中,修长的大长腿随意地搭在椅背上,柔软的垫子感觉非常惬意,云清河眯着眼一脸享受道:“客栈有客栈的好啊,起码屋子不用自已打扫。”
这很符合云清河享受的性子,没毛病。
房间还是南北通透的,沐雨推开窗户,丝丝凉风吹在脸上很舒服,还能直视离得不远处最热闹的集市,以及各个繁华的街道,充分感受到皇城的人流文化,叹道:“舒服是舒服,就是花钱如流水。”
云清河咧嘴一笑,不以为意道:“放心,很快会有冤大头替我们解决房费问题。”
“冤大头?”沐雨回头看向云清河,在想到一种可能后,愤然道:“你不会是想慕青帮我们付房费吧,那还不如直接住到慕泽言他们府里去,起码还能省点开房的钱。”
云清河哼了哼:“那个穷鬼!他还不够格。”
沐雨叉着腰,垮起个脸:“怎么能这样说朋友。”
见沐雨维护起慕青,云清河挤眉道:“两个大男人非得挤一间房,不是穷鬼是什么?”
还记得那事呢?如果穷鬼的标准是这个,那云清河这话妥妥就是回旋镖,沐雨搐了搐嘴角:“我也没看你开过两间房。”
“咱俩是…情调,哪能相比较。”到嘴的夫妻被云清河强咽了下去,幽幽道。
该省就省,该花就该,沐雨解释道:“之前我只是胡口一说的,搞不好人家慕青其实富有着呢。”
若是有钱还挤一间房,那就是目的不纯!云清河双手环抱胸前,看来男人女人一样得防啊。
原本都已经暴富了,谁知道一朝穿成穷鬼,还是一点积蓄都没有的那种,沐雨无比心酸道:“你们都有钱,只有我没钱。”
云清河不认同道:“我的就是你的。”
已是深秋,吹多了凉风容易感染风寒,云清河温声提醒道:“沐雨,差不多就关上吧。”
沐雨将窗户合上,所幸云清河说的冤大头指得不是慕青,不然实在丢不起这人。
谁毁了我的家园,就要赔一方新的乐土给我!云清河心中已经打定了薅潇北尘羊毛的主意,朗声道:“沐雨啊,从明天开始,你尽情地出去逛,想去哪去哪!”
沐雨狐疑地看向云清河,带着笑意的眸底是瘆人的癫狂,这家伙精神错乱了?
潇北尘你招惹谁不好,偏偏来招惹我,既然你要玩,我就陪你好好玩,玩得你名誉扫地,人财两空!毕竟我可是疯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