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子脑海里闪过林永生家的小姑娘林月的形象,脑袋摇了摇,这个不算,这个不算!这是货真价实的小姑奶奶一枚!
眼下把篮筐摁瘪了,手下的触感有硬有软,似乎还有书籍纸张一类?学子脸上神色就是一变!
这学子之间回礼一刀纸是很常见的操作。这要是把纸张摁变形了!这可如何是好!于是慌忙拆开小花,拿下蒙在上面的布料一看。
直接就愣住了。
篮筐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里面确实是有一刀纸,只不过这刀纸是用油纸包好,端端正正的搁在了最上边的。
小心的拆开油纸,只见里面的纸张雪白细腻,只稍微有一点压痕,是自已刚刚不小心摁住弄出来的。只消拿回去用镇纸压一压,便可恢复整齐。
学子周楠昊松了一口气,准备把纸原样包好,免得脏污了去,结果入手就察觉到了纸张的不同。
湿润,柔和,敦厚。光而不滑,实而不死。是书局里最好的那一类宣纸。
周楠昊简直爱不释手。这林永生的姑祖母可真大方啊!下午去山边采风的时候就听林永生说了。这席面的开销,可都是这位了不得的小姑祖母一手给他操办的。
小心的包好这刀宣纸,想着都已经拆开了,不如看看这篮子里其他的都是些什么吧?
嗯,这一筒应该是糕饼。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糕饼了。上面的印鉴也不是洪江县里的几家糕饼铺子的印鉴。
周楠昊低头嗅了嗅。一股浓郁的鸡蛋和牛乳,还有糖的甜香气扑鼻而来。
周楠昊:.....................想吃,馋。
肚子已经很饱了,嘴巴和舌头却在说着饿。
拿回去和母亲还有小妹一起吃吧。周楠昊放下这筒糕饼。转而拿起其他的东西。
这么大一包,不用打开,光隔着布包就知道里面是卤味凉菜。但周楠昊还是拆开了布包,里面是用厚实的油纸包裹着的猪蹄,鸡爪,鸭爪,鸡翅,鸭翅等卤味。
咦?这个是什么?周浩楠包好卤味放进篮子里。拿出下面那一个一模一样的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卤的素菜卤味。还有鸡蛋和鹌鹑蛋。
周浩楠越拆越开心,越拆越上头。篮筐里面还有几个整齐的小包。一一拆开来,分别是乳白色的糖块。还有九块正方形的方块红糖。
再拆开旁边的瓷瓶,里面装着什么液体。难不成是那好喝的山楂汤?周浩楠晃了晃瓶子,拔开塞子闻了闻。一股墨香传了出来。这竟然是墨水吗?周浩楠大喜。
篮筐里还剩两个小包裹,拆开来看,是一块巴掌大的东西,看上去像是糖,但又没有糖的甜香,反而是一股怡人的花香气。仔细一看,上面竟然还雕着花,嗯,是梅花。
周浩楠发现包裹里面有张纸。上面书写着,“香皂”二字。底下是几行小字,这字迹一看就知道是林永生写的,“可用作洗手,洁面,沐浴。”
“原来是香胰子啊!”周浩楠不是很感兴趣,这个送给母亲或者小妹,她们一定喜欢。又拆开最后一个小包裹。里面也是一块香胰子。只不过上面写的确实“肥皂”二字。
“可用作洗衣,与洗发。”周浩楠放下肥皂。家中洗衣有专门的仆人,这事轮不着他操心。倒是自已的头发.......倒可一试。
他最感兴趣的还是那瓷瓶里的墨水。想着同窗们收到的回礼都是和自已一样的。就想着明天约出来,一起试试这墨水。
前边徐府的马车里。白宛如询问徐老太太,这入股林月铺子的事,为何会让自家单独入股一份的?
徐老太太撩开车窗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田野。叹了口气。
“我和你公爹二人还不知能活上多久。咱家的爵位是你大哥的。你二叔又靠自已的本事在朝中谋了一个官职,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位置,但好歹有了官身,以后不管分家还是不分家,都能把日子过好。”
“唯有老三你们两口子,上没着,下没落的。这不多弄点银钱傍身,我和你公爹两人将来就是突然有个啥的,也不至于咽不下最后那口气。”
“这公中的银钱都是有数的。你大哥大嫂为人宽厚不争,咱们更得知情识趣。二哥二嫂虽然有些小心思,但他们都是在自个屋里使着劲,不会把这些心思给用到家里来。”
“所以这入股我才主张弄个两份。一是这饭菜的菜色你也吃过了,这买卖肯定不会亏。二是因着林永生这个关系。入股林月的铺子也是给他做脸。三来则是这挣钱的买卖家里公中也有,将来我和你爹老了后,你们兄弟妯娌几个,关上门来也不至于人脑袋打成狗脑袋!他们两家合起伙来给你们排揎的。”
徐老太太的一番话,听得白宛如眼眶红红。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当初都说自已嫁给徐瑞泽是鲜花插在牛粪上,自已爹被徐瑞泽这坨牛粪糊住了眼。
可等婚后才知道,这门亲事到底有多好。
“你可别!给我憋回去!有这哭唧唧的功夫,你倒不如想想这吃食铺子怎么办!我可是把这事给揽过来了。你总不会丢给老太婆我去找铺子吧?这不得被人给轰出来的!”
徐老太太今天吃得顺心,玩得高兴,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起来。甚至有心情逗自已小儿媳的闷子来寻开心。
白宛如想到老太太拄根棍去寻铺子的样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这就对了嘛!这铺子找到之后,就落林永生的名字。他要是不愿意,那就再加上小凯。反正我朝律法,是可以写两个人的名字的。”
白宛如点点头应下,婆媳两人又说着其他的悄悄话来。
马车外的徐瑞泽伸出袖子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泪。
他徐瑞泽就是好命,生下来就是享福来的!
徐瑞泽翘起嘴角。想到了水泥的原材料一事,心下渐渐有了主意。
等到进城回府,天色也才渐渐暗了下来。
原本因为舟车劳顿,已经各自散去,回房洗漱歇息的徐家人,又因为篮子里的回礼,全都聚集在了老太爷和老夫人的院子里。
此刻堂屋内,徐老太爷和老夫人披衣坐在榻上。
徐瑞泽两口子也衣着简单的坐在下首,徐凯更是寝衣外头罩了件斗篷,就这么过来了。此刻窝在太师椅里打着哈欠,整个人懒洋洋的。
“母亲,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徐瑞泽也觉得有些累了,按计划他现在应该正躺在床上歇息的。结果媳妇才刚洗漱完,自已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下,就被母亲院子里的小丫鬟给叫了过来。
“你们的回礼拆了吗?”徐老夫人不答反问。
“没啊,回来就让小丫鬟给放偏房里了。还没来得及拆。”徐瑞泽老实回答。心里有了奇怪的预感。
徐凯也在太师椅里坐直了身子。他也有了奇怪的预感。
“去把你们的回礼篮子拿过来。”徐老太爷直接发话道。
徐瑞泽和徐凯两父子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一样东西。只有白宛如什么也不知道,在那里奇怪的看着互相交换着眼色的老父子。
“你们两父子可是猜到了什么?”徐老夫人接着问 。
“回祖母的话,孙儿想到了昨日见过的琉璃盏。”徐凯回答道。
这下换徐老太爷和老夫人两人交换着眼色。
徐瑞泽刚想说什么,去他们院子里拿回礼篮筐的小丫鬟就回来了。
等丫鬟们把篮筐放在了桌几上,老太太挥退了屋子里的下入,只留了心腹在屋里。
心腹上前拆开篮筐上的小花,取下盖在上面的布。面上是统一的,用油纸包好的一刀宣纸。
徐家一屋子五口人都看着,这没什么稀奇的。一刀宣纸罢了。很常规的回礼。
心腹继续拿起篮筐里的东西,拆着包装。
一包卤味荤菜,一包卤味素菜。一瓶墨汁.............
一块香皂,哦?这个没听过没见过,有点稀奇。沐浴,洁面用的吗?颜色倒是怪好看的。
又一块香皂?哦,这个不是,这是肥皂。洗衣用的吗?徐老夫人和白宛如不约而同想到了自已的贴身衣物。心下决定回头就试试。
屋子里三个姓徐的男人,除了徐老太爷对此不感兴趣外,徐瑞泽和徐凯打定主意待会回去就用用看的。
他们纨绔最喜欢把自已弄得香喷喷的了。
这篮筐里还有东西吗?难怪这么沉,嘿,还挺能装的。
一屋子主子看着心腹继续拆装包装,很明显心腹的动作开始小心了起来。
徐瑞泽,白宛如和徐凯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心腹的手上那个动作。
“果然!”
“竟然是真的!”
徐瑞泽和徐凯两父子先后惊呼出声。
这心腹拆出来的是一只透明的无色琉璃盏。白宛如屏住呼吸。
太美了。
即使隔得有几步的距离,依旧能看清这无色琉璃盏的剔透无瑕。
心腹的动作还在继续。
拆到最后,五个篮子里的东西全都摆了出来。
除开前面一样的一刀纸和肥皂,墨汁等物。不一样的就是那一盏一盏,小心包好的琉璃杯了。
徐老太爷的篮子里拆出来的是巴掌大小的琉璃茶壶。徐老太太篮子里拆出来的是一只浮雕太阳花早餐杯。徐瑞泽的篮子里拆出来的是一只无色琉璃爵杯。
只有徐凯和白宛如的不是杯类容器。徐凯的回礼是一只无色的琉璃毛笔,而白宛如的,却是一只透明的琉璃蝴蝶发簪。
心腹拆完了所有回礼,退回到了角落。
这间屋子里的徐家三代五个人都静默无声。
大手笔!这真的是太大手笔了!
徐凯咽了咽口水。徐家的其他人也不遑多让。这林月到底知不知道这样透明无色的纯净琉璃到底能带来多大的能量。
“这回礼.........”徐老夫人话说了一半消了音。
倒不是不敢收,他们国公府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只不过这只是回礼就回得如此贵重且大手笔。倒是叫他们老两口有些摸不准林月的脉了。
“父亲,母亲。你们只管收下便是。”徐瑞泽知道父母的顾虑是什么。
担心东西来路不正,担心林月不是普通庄户女这般简单。担心林月回这样贵重的琉璃器物是另有所图。
“她本来就不是普通,纯粹的庄户女。父亲母亲难道忘了林月的失魂之症,还有近些时日才好全一事了吗?”徐瑞泽提醒。
徐老太爷和老夫人两人俱是缄默不语。再次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徐老太爷才开口状似自语一般的说道。
“今晚我去书房睡,得好好想一下这递给皇上的密信该如何上奏。”
徐瑞泽“嗨!”了一声。“该如何便如何吧。这月丫头坦诚得可怕。”
“今日下午我们交谈之时便说过要给咱们的水泥买卖找合适的靠山。这什么靠山能比皇上更大的?”
“要不这样,父亲干脆把这事原原本本的告诉皇上。请求皇上来分配准备送出去的这四成原始干股。”
“胡闹!”徐老太爷瞪着自已老儿子。看了一眼门口。接着替自已老儿子描补般的说道。“皇上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搭理你这些琐事!”
心腹脸盲退到门口守着。
徐老太爷这才低声道,“现在朝廷正是缺钱的时候,就连世家都老实的割肉了,你这水泥干股送上去,只怕连方子都保不住!”
“皇上虽然不见得会夺人秘方,但咱们为人臣子,有了好东西就应该原原本本的第一时间献给皇上。你这送几成干股过去是几个意思?打脸皇上还是你老爹?嫌你老爹的国公之外坐得太安稳了不成!”
徐瑞泽一拍脑门,把话说出口之后就有些后悔了。这事就算要做,也不能明面上说出来。得徐徐图之。
“今晚你别睡了,和我去书房好好梳理京城里的关系脉络,还有干股这事该如何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