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医院就是为了骗钱的,这个病哪有那么严重,回家休息休息就好了,不花这个冤枉钱了......”
苏奶奶沉默不语,只是跟在苏父的后面缓缓地走着。
回到家后,苏父没待几天就离开家里去了外地。苏奶奶的身体每况愈下,渐渐地,就只能躺在床上了。
苏爷爷为了方便照顾苏奶奶,便搬到了苏奶奶的屋子里休息,苏洛洛则被要求搬离苏奶奶的卧房,去到另外一间卧室。
从苏洛洛记事开始,便一直和苏奶奶在一起。
休息的时候,苏洛洛会抱着苏奶奶的手臂,将双脚窝在苏奶奶的小腿间。
夏天蚊子多的时候,苏奶奶会用手把蚊子都扇开。
冬天的时候就窝在苏奶奶的怀里。
苏奶奶每天早上都会给苏洛洛做油炒饭,百吃不腻。偶尔家里的鸡下蛋了,还会在饭里加个鸡蛋。
苏奶奶每次蒸饭的时候,都会用湿帕子包一个饭团,放到火里烧好后给苏洛洛。那是苏洛洛吃过的最好吃的饭团。
苏奶奶也经常会做油茶面给苏洛洛吃。
......
苏洛洛特别怕黑。自从苏奶奶病后,苏洛洛一个人睡在次卧,每晚都会用被子将自已的头给蒙住,除非实在喘不过气来了,才会稍微透出一点空气进来。
在苏奶奶的身体还没有查出病的时候,苏洛洛只需要帮忙干农活,饭食这一块儿还是由苏奶奶来。
苏奶奶病后,除了一直都在做的农活儿外,家里的吃食她也主动来操持。
......
“爷爷,你回来了,饭已经做好了,先吃饭吧。”
“我先喂你奶奶吃些,你先吃吧。”
苏爷爷说完,便端着一份饭去到了苏奶奶的卧室。
苏洛洛和苏爷爷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和苏奶奶之间那么亲昵。苏爷爷不怎么爱说话,只喜欢偶尔喝点小酒,抽点自已种的烟草。
苏爷爷以前偶尔也会买些啤酒,让苏洛洛陪着他一起喝,啤酒的度数不算高,况且每次都只喝一瓶,虽然味道有点苦,苏洛洛倒也还能接受。
......
“你最近是不是都没怎么休息好?”
“很明显吗?”
余知秋没有回应苏洛洛的问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已眼睛周围转了一圈。
苏洛洛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
“这个送你,晚上把它放在床头,容易入睡。”
“这是......”
苏洛洛拿起闻了闻,是香囊。
“薰衣草的香囊?”
“对,我听人讲有安眠的作用,你试试看呗,就当帮我试试了。要是效果不错,我就能放心用啦。”
“你这是拿我当小白鼠啦?”
余知秋听到这话,轻轻笑了笑,小声嘟囔了一句:“你可比小白鼠可爱多了。”
苏洛洛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将香囊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已的包里。
到了晚上,苏洛洛把香囊放在枕头旁边,香囊的味道不算浓烈,但能嗅到一丝丝淡淡的香气。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如此有效,苏洛洛确实比往常更快地进入了梦乡。
......
“这个送你。”
“哇,第一次收到你送的东西耶,居然是双手套。”
余知秋接过苏洛洛的东西后,翻来覆去的看了看。
逐渐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是你自已织的!”
不是疑问,是肯定。
“对,手艺不太好,你将就用着,我织的时候特意往大了织的。距离冬天还有几个月,到时候穿戴应该正合适。”
余知秋将手套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已的外套内口袋。
“最近睡眠应该好多了吧?”
“已经替你试过了,香囊很好用,你可以放心用了。”
“那敢情好啊,正好我这儿还有几个其他味道的,你也拿去试试。”话音刚落,就见余知秋拿出五六个不同包装的香囊塞到了苏洛洛的怀里。
“我......”
“好好试吧,亲爱的小白鼠小姐。”
闻言,苏洛洛不自在地别过了头,恰好看见窗外任课老师走进了教室,赶忙将香囊收了起来。
......
苏奶奶的身体越来越糟糕,苏父再次从外地赶了回来,同时回来的还有苏洛洛的姑姑姑父,也就是苏父的妹妹妹夫。
苏姑姑有个女儿,叫汪燕,比苏洛洛小五岁,还有个儿子,叫汪杰,比苏洛洛小八岁。
前些年苏奶奶身体尚好的时候,带着苏洛洛去过苏姑姑家。那个时候汪杰走路还不是很会,但不妨碍他依旧顽皮,以至于汪燕总会打他。打的狠了,汪杰就会去找汪奶奶告状,汪奶奶极其疼这个孙子,这个时候,汪燕就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好几次苏洛洛都会看见汪燕被骂哭的场景。
苏父和苏姑姑的关系并不是特别的亲,苏姑姑不喜欢苏父爱赌博的毛病,所以就会经常劝诫他,苏父最讨厌被人说教,久而久之和苏姑姑的矛盾越来越多。
这一次要不是因为苏奶奶病危,或许他们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2012年8月,在经历了长达半年多的病痛折磨后,苏奶奶离世了。
苏奶奶去世的那天正好是星期日,天空一直在飘着毛毛雨。苏洛洛就站在苏奶奶平时休息的那间卧室门口,看着奶奶缓缓地闭上眼睛。
整间屋子都是灰蒙蒙的,只有一束光从那扇木窗透进来,正好照在了苏奶奶的身上,很微弱的光。苏洛洛盯着那束光入了神。直到耳边响起了谁的哭声。
是苏父在哭,蹲在地上哭的歇斯底里。旁边站着的苏爷爷,正在拿湿毛巾擦拭着自已的眼睛。苏姑姑站在大门哭。他们都在哭。
苏洛洛却哭不出来,明明最该哭的就是她,可她就是哭不出来。苏洛洛看着苏爷爷拿着冥纸盖在了苏奶奶的身上、脸上。似乎是把冥纸当成被褥一般。明明就几张冥纸,偏偏盖的住苏奶奶。
苏父到外面放起了鞭炮,告诉周遭的亲戚朋友们,苏奶奶去世了。
忙完后,开始在大堂角落安置一张宽大的椅子用来存放苏奶奶的遗体。
按照他们当地的习俗,会在第三天运去县里火化,之后入葬,入葬后,丧席结束。
苏洛洛坐在大堂,看着他们将苏奶奶的遗体安置在了那张角落的椅子上。每个人的头上都裹着白色的头巾,忙里忙外的招呼着,筹备着。到了晚上,苏洛洛则跪在灵堂前守着。依旧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
每个经过她的人都会对她一句:“奶奶走了,以后这个孩子可怎么办呢。”
是了,苏洛洛自已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