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宫殿,我之所以能知道,是因为它曾经出现在黑瞎子给我讲的故事里。
当时黑瞎子的车子被卷入沙子之下后,并没有和我老爹一样运气好,而是和我一样,被沙潮卷着走,但是黑瞎子的运气并不好,他的车子车门比较松,在车子的翻滚过程当中,他被甩了出去。
然后被沙子裹挟着落入一个很空旷的地方。
那时候的黑瞎子眼睛并没有现在那么糟糕,在黑暗当中他还是和正常人一样,看不见的。但是他运气又很好,因为他被甩飞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个挎包,挎包里面有老式的手电。
“你不知道,在黑暗当中,一束光有多重要。”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我一点没觉得他会害怕,但是他说那是他第一次在黑暗里待那么长时间。
黑瞎子的行动力很高,这是他在德国留学时候养成的习惯,我一直没机会问他为什么要去德国留学,但是用他的话来讲,留学只是他的一种消遣,但是他更像是去德国逃难。
他对于他之前的事闭口不谈,从他极力掩饰的谈吐与涵养来看,他以前似乎是一个身份地位较高的人,但他自已说他小时候就是个二世祖,特别惹人讨厌的小鬼。但是我不这么觉得,我觉得他现在也挺惹人讨讨厌的。
黑瞎子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很快摸清了自已所在的位置,应该是某一处的地下宫殿,但是因为这里的石壁的建造手法过于现代,所以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古代的墓,至少和任何一个蒙古英雄扯不上任何关系,因为在石壁的高处,每隔一段,就会有一个数字来代表它所在的位置。但这里也不是完全现代的,因为他也看到一些,很有年代感的雕花,这种东西像极了近代建造出来的地下考古研究所。但是他可以肯定,这里并不是正常的使用结束,而是被废弃了。
因为我顺着数字提示找到一扇门,这门一看就是四五十年代的那种军用大铁门,我伸手要去开门,被旁边的塔娜拉了一下,“你等一下,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她说,看我疑惑,她又解释道“在电影里,这种门的背后一般不是死人,就是怪物。”
我不置可否,以我的体质,这门后面的东西兴许是比这些还可怕的东西,塔娜深呼吸了两口,然后跟我说“你开吧。”
我拉了一下大门,沉重的铁门发出不太顺畅的声音,似乎太久没有打开,它的合页已经锈死了,我费了挺大劲儿才把门打开,然后迎面扑来的是一种中满油腻的霉味,这种又湿又腻的的气味让人感觉很不好。我用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然后打着手电看过去,里面竟然是一排一排的水缸。
“这什么意思?有人在这里腌咸菜?”我愣了一下,然后先进去看看,塔娜因为这味道太过浓烈的原因,扶着门框一直在干呕。我走到最近的水缸,往里面看去,里面是一团黑水,什么都看不清,我是没有勇气下手去摸,于是从背包里面找了一个没有什么用的东西丢进去看看情况,因为我不确定这东西接触别的物品会不会产生毒气,或者它会不会有腐蚀性,但是扔进去的时候,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都是什么?好恶心。”塔娜在水缸边上踢了一脚,这一脚让水缸荡起一层一层的波纹,然后里面突然有个什么白花花的东西翻了上来,她吓得又是一声尖叫,我看过去,是一个脸被泡化了的人,这一缸黑水竟然都是尸油。
“什么人能做这么多缸尸油?炼丹吗?”我有些不明白,但是塔娜的反应很大,她跪在地上不断地说着什么,然后拉着我就跑,我不太明白,想问她,但是她拉着我走的动作太着急了,直到穿过那个房间之后,她才停下来。
"怎么了?”我有些茫然,塔娜仍然心有余悸,她瞄了一眼那个房间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跟我说“你没有听说过乌塔吗?”
“啊?”看我没听明白,塔娜像是看傻子?看向我,“乌塔,是我们这边的一种祭祀方式,我以为早就没了,这都是老一辈吓唬小孩子的,说是用奴隶或者战俘,用他们的人油作为祈天的明灯,来照亮死在战场上的英雄回家的路,但是这种人油很特殊,要活人的,还要把尸体泡化了。”
“尸体是不会泡化的,它只会巨人观。”我叹了一口气,“毕竟人体不只是有血肉,还有坚硬的骨头,如果这些是你说的那种用乌塔,那他们也是做了一半儿的乌塔。”
塔娜听我这么说之后疯狂摇头“不是的,人油只是乌塔的一部分而已,归来的将士将成为王地下的阴兵,乌塔是将士灵魂归集的地方,是一个黑色的塔,所以才叫乌塔,而乌塔之所以是黑色的就是因为它用了大量的人油,而且那些死掉的俘虏也会变成乌塔的一部分,是充满怨念的怪物。如果你碰了,那些鬼魂会一直追着你的。”
我点点头,想起黑瞎子跟我说的,他那时候也是看见这些装满尸油的水缸,那是他第一次真正看见这种东西,在这之前,他只从齐铁嘴的故事里听说过这个东西。而那时候的齐铁嘴,可不是后来的齐八爷,而是齐八爷的父亲。齐铁嘴这个称号,就像是张起灵的名字一样,是世袭的,齐八爷原名叫什么早就没人记得了,就像是我爷爷吴老狗一样,就连我爷爷自已都不记得自已的名字。当时的齐铁嘴比后来的齐八爷名气还要大,就是以奇门八算为名,传闻齐铁嘴可以预见前后三百年,而且他和一般的算命的还不一样,一般算命的只能算到大的节点,而齐铁嘴可以小到你下个时辰会发生什么,他都能算得到。而黑瞎子家里巨大的变故也是齐铁嘴最先遇见,把他送去德国避难。他起初是不信的,但是等他回来的时候,他家就只剩他,和齐铁嘴给他留下的齐八爷了。
而齐八爷的的名声大噪,那就是后话了。
齐铁嘴曾经跟他说过,尸油这种东西,要么做引魂的灯,要么做续命的药,这种死人身体里出来的东西,居然也是炼丹的材料,而且是非常珍贵的材料,在某些地方,叫做生油。黑瞎子从这些水缸当中穿过去,在后面发现一条隐藏的路,他后来觉得,这个装满尸油的房间更像是一种障眼法,房间后面的东西似乎才更可怕。他进入了那条密道,密道比他想象的要深很多,而密道的尽头竟然是一个和整个密道完全不匹配的青铜门。
我听到青铜门三个字的时候,有一些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但从黑瞎子的叙述当中,又好像和我知道的青铜门不太一白头红脚,据记载,只要有朱厌的出现,就会有战争祸事。这一点倒是和塔娜说的对上了。而在青铜门的前面,被堆积了很多木材,看起来像是匆匆丢在这里就走掉的。黑瞎子拿了一个适手的作为防身的武器,然后推开了那扇青铜门。
我正想着,就和塔娜一起看见了那扇门。整个门其实并不大,只是比我稍稍高一点,但是整个门镶嵌在石头里,就像是石头里长出了这么个门一样,周围的木头更加让我确定了,这个就是黑瞎子给我讲的故事里面的那个地方。
我随手捡了两根看起来挺结实的木头,将其中一个递给塔娜,如果按照黑瞎子所说的,那这个门后面我就不得不做一些防备了。塔娜很不愿意进入这个看起来就不太吉利的大门,但是按照黑瞎子的说法,虽然这个门后面会比较凶险,但这里也是出去的方法,我们掉下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胖子应该再想办法捞我了,我之后给他打过电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离开那个宫殿我的手机就莫名其妙的没有信号了,本来想给胖子发消息的,但是塔娜没带手机出来。
我小心翼翼的推开那扇门,手电照进去的时候,像是化不开的浓墨一样,一片漆黑,灯光照不到尽头的时候,就像是没有光一样,我拿着棍子走在前面,刚走没几步,身后的青铜门竟然自已关上了,下的塔娜又开始念叨什么。我用棍子当做盲杖探路,手电的光只能照到脚下很近的地方,我回忆着黑瞎子给我讲的故事,他当时也是进入这么一个漆黑的地方,因为他的老式手电根本照不了太远,黑瞎子怕浪费这点电,就直接关了手电,用木棍当做盲杖探路,他顺着这条路走了许久,耳边开始传来一些声音,那声响像是战场上的马蹄声,似乎有很多人在他的周围跑来跑去。然后就是刀剑碰撞的声音,伴随着厮杀声,如果胆子小的人现在可能已经吓死了。但是黑瞎子并不慌,因为他知道这些是周围的石壁记录下来的战场的声音,因为这里很空旷,以前这附近一定是有战场的,但是那些厮杀声在这些石壁当中来回反弹,在他打开门的时候,声音就朝着他袭来,而这也说明这附近的石头有相当多的一部分磁石,就和录音带的原理差不多。
他走过那一片的厮杀的声,然后他就听见有水滴的声音传来,他一开始以为是和刚才厮杀声一样的海市蜃楼。结果他一打开手电,就被眼前的东西吓了一跳。
而我正想着的时候,就感觉有水滴在我的脸上。
我还记那时候我把计划定在古潼京的时候, 黑瞎子看我的表情,他说“沙漠和草原看起来都相对安全,比起广西那种浓密危险的雨林不同,沙漠和草原一览无余的样子好像在对人们友好的招手,但是隐藏在安全背后的危险才是最可怕的。”
沙漠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它缺水,却又到处都是水,那些水源藏在地下,有朝一日就会汹涌而来,把毫无防备的生命扼杀,然后在一片死寂当中创造新的开端。
“你干什么?”我的手电突然打开,这把拽着我小心翼翼前进的塔娜吓了一跳,我的光照着地面,她被恐惧搞得有些烦躁,对我毫不客气的说“不要浪费电,没事就关掉。”
“塔娜,你相信神的存在吗?”我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把她问的愣住了,这时候周围的水声越来越响,连她也听见了,我将手里的手电缓慢的朝着声音的方向移过去,就算我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在看见那个庞然大物的时候还是感到深深的震撼,那是一个巨大的,圆圆的头,它只是探出一半露出水面,四只眼睛正死死的注视着我们,它已经习惯于生活在黑暗当中,所以看到我们的时候,似乎十分兴奋,水中猛然伸出的触手在控制不停地挥舞,塔娜吓得腿一软就坐到地上,一脸惊恐的看着那个庞然大物。
“嘉、嘉诃罗!”她说话的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
嘉诃罗,相传是娑多婆诃王朝须慕迦王的宠物,娑多婆诃在古印度是一个非常有名望的王国,最具代表的就是孔雀大明王,印度的佛教传过来的时候,于当地的萨满教爆发过许多次战争,蒙古族信仰的是长生天,而外来的佛教以各种英雄故事来改变这个地区的种族信仰,不只是内蒙,西藏的喇嘛也深受影响,最凶的苯教,后来的黄教,现在的宗教都是经过一次次战争改良过的,而最初的,最原本的,就是这种恐怖的东西。
谁能想到,传说中的嘉诃罗神,居然是一只章鱼怪呢?
那只触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然后朝着塔娜伸过去,塔娜现在已经不能动弹,她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都不一定能喂饱这个怪物,我喊了一声,挥着棍子打在将要卷到塔娜的触手,那个大章鱼“汪”了一声,好家伙,章鱼狗吗?要是狗的话,我吴小狗可就不怕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