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接过贾政的话。
“我没有忤逆的意思,贾家京中八房,金陵十二房,人多口杂,保不齐就有哪个惹了祸事。
就要算到荣府头上来,我早点出去,也算撇开点不是。”
“真是笑死人,你个孽根祸胎不惹事,就算好的,还担心起别人来!”
“恕我无礼,我在你眼皮子底下,你还担心,别人都做了些什么事情,你岂是能知道尽了的?”
宝玉一句话把贾政给噎住了。
“哼!你做好你自已就行,别人自有管束,轮不到你操心!”贾政好半天蹦出一句。
“前几天,东府里珍大哥,偏选了一副樯木板子,给蓉哥儿媳妇用,你不是也劝了,结果呢?”
宝玉今天也是壮起胆子,连着呛他的便宜老子。
“滚出去,牙尖嘴利的东西,正经本事没有!岁考过不了,看我打不死你!”
贾政接到林如海来信,信中对宝玉大加赞赏,委婉提醒他可以放手让宝玉出去担担事情,历炼历炼。
他向来对林如海学识、人情练达佩服的紧,既如此,不如当面教育宝玉一番,再考虑一下。
没想到,没教育了宝玉,倒被宝玉教育了一番,怎由得他不恼羞成怒!
宝玉退出书房,虽然这次还是被骂出来的。
心里可是美得不行,老爷看了信能找他谈,这就是好现象,估计林姑父在信中说了他不少好话。
以后在外面只要不惹出乱子,政老爷这应该是没什么妨碍了。
现在政老爷还没有松口,可以放他去外面单飞,只要这个种子种下了就好。
还是林姑父懂我,真好,不愧是林妹妹他亲爹!
心情舒爽的过了几天,宝玉回到国子监,同秦钟一道完成了国子监的岁考。
秦钟得入国子监,今天又过了岁考,心中大悦,也不顾亲姐新亡,拉上好友柳湘莲,要请宝玉的东道。
宝玉来到酒楼,秦钟和另一俊美男子,起身相迎。
宝玉知道那人就是“红楼四侠”之一的“爽侠”柳湘莲。
果然生得容貌俊美,举止风流。
坐下饮酒交流,性子爽利,不拘细事。
不看轻秦钟家贫,也不看重宝玉富贵,与二人交谈一般无二。
宝玉与他一见如故,对饮甚欢。
一顿好宴,直近辰时(快七点)方散。
捱到宁府秦氏七七之数出殡之日。
至天明,吉时已到,府门大开。
六十四名青衣在前请灵,前面铭旌上大书:“奉天洪建兆年不易之朝诰封一等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享强寿贾门秦氏恭人之灵柩”。
一应执事陈设,光艳夺目。
送殡队伍浩浩荡荡,一带摆出三四里远。
一路上有各官客送殡,与宁荣二家并称“八公”的其余六家,皆尽到场。
更有南安郡王、西宁郡王、忠靖侯、平原侯、等等富贵之家。
宝玉与这些公侯之家年轻公子,一一见礼,打个照面,全了礼数。
队伍来到四座王府的祭棚,听说北静王爷水溶亲设路奠,贾珍急命前面驻扎,同贾赦、贾政三人连忙迎上去。
三人国礼相见。
北静王水溶在轿内欠身含笑答礼,以世交称呼三人,并不妄自尊大。
待得王府长府官祭奠完毕,贾家三人还礼,复又谢恩。
北静王十分谦逊,问起贾政来:“那位是衔玉而生的,几次要见一见,都没得闲,想今日是来的,何不请来一会。”
贾政小跑到后面,急命宝玉脱去孝服,领着前来。
宝玉知道两家是世交,如今人家贵为王爷,降贵召见。
整了仪容,来到轿前,抬头一看,年轻的北静王爷,蟒袍玉带,一身富贵。
面如美玉,目似朗星,秀丽英俊。
宝玉俯身参见。
水溶连忙从轿内伸出手来挽住。
他看宝玉面若春花,目如点漆,笑夸:“果然名不虚传,如‘宝’似‘玉’。”
又问:“你衔的那宝贝在哪儿呢?”
宝玉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那宝贝现在可卿脖子上挂着呢,人家要看稀奇,咋办?”
略一定神,笑道:“说了也奇,许是它略通灵异,知道今天王爷相召,恐自身痴顽,羞于相见。
早起戴它时,略有些温热,我只好将它放在榻上玉匣中了。
是我的不是,不想拂了王爷的美意!”
边上的贾政听见,惊得的汗毛竖起,“好你个孽障,这瞎话张嘴就来,这可是王爷,小祖宗你可千万别给惹得不高兴了。”
北静王听了,哈哈大笑:“果然灵异,却是我无缘得见了。”
知是宝玉忘戴了,难得他急智又俏皮。
接着问宝玉年岁,读得哪些书。
宝玉一一照实回答。
水溶见宝玉谈吐有致,机变从容,欢喜有加,对着贾政说:“令郎真乃龙驹凤雏,非小王在世翁前唐突,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未可量也。”
贾政陪笑道:“犬子岂敢谬承金奖,赖蕃郡余祯,果如是言,亦荫生辈之幸矣。”
北静王又道:“只是一件,令郎美玉资质,必得老太夫人、夫人钟溺,钟溺则未免荒失学业,小王曾蹈此辙。
若令郎在家难以用功,不妨常到寒第,与寒第之士常去谈会谈会,则学问可以日进矣。”
贾政忙躬身答应。
北静王又将腕上一串念珠褪下来,递与宝玉做为见面礼。
宝玉心下疑惑,水溶王爷这是存了拉拢之意,单凭世交之谊有些牵强了。
想起林如海朝局暗涌之语,放在心头。
要不要去北静王府,日后还是请教下姑父或大舅再说。
队伍一一谢过沿路设祭的各家,进了铁槛寺,安灵在一内殿偏室之中。
送殡亲友至未末(15时)方才散去。
宝玉、凤姐、秦钟这些至近的亲戚是要等做过三日安灵道场的。
凤姐嫌住在铁槛寺里不方便,单在边上水月庵里要了两间房子,与宝玉、秦钟住下。
水月庵里净虚老尼,带着智善、智能两个徒弟出来迎接。
智能儿身形高挑,模样俊俏,上次在贾府中,秦钟见了一回,便念念不忘。
如今再见,勾起心中情思来,每每趁着人后,就往上凑。
宝玉看见心中暗笑,青春男女,情窦初开,不要惹出什么祸事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