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见可卿院子里出来一个黑影。
黑影钻出院门,在廊灯照映下,宝玉只一瞥,就认出正是秦可卿。
宝玉一路跟随,可卿来到祠堂门前,立在门前。
抬头看了看“贾氏宗祠”的鎏金大匾。
“啐”了一口,沿着祠堂边上的连廊,一路向丛绿堂而去。
边走边抹着眼泪。
宝玉跟在后面,看得一阵心酸。
可卿走进祠堂后面山脚的长榭,料想此处无人可见,点了一个火折子,借着微弱的亮光,快步的向前。
宝玉远远的听见,可卿院里有人哭喊“奶奶,你哪去了?”
想是丫头们发现可卿不见了,正慌着一团,里外找寻。
可卿一路上了天香楼三楼,进了屋里,把门一关。
宝玉跟着来到门外,有些着急,隐隐地感觉可卿要寻短见。
不多时,只听得房里,“啪嗒”一声似是凳子倒地的声音。
宝玉急得就要往里冲,转念一想,就算救下来,后面可卿仍是难逃宿命,之前病好了,不还是被贾珍逼到了这一步了吗?
强忍住冲动,掏出“风月宝鉴”,其上淡淡的流光慢慢的闪烁,细看之下那流光闪烁间隔越来越长,直到不再闪烁。
可卿昏死了!
宝玉再也等不下去了,抬脚就去踹房门。
不曾想,匆忙间可卿只是把门掩上,并没有插上门闩。
一脚踹空,趔趄着进了屋里。
抬头一看,可卿正挂在房梁上晃荡。
双脚绷的老直。
慌得宝玉扶起凳子,抱下可卿。
可卿已没了自主呼吸,从下巴到两耳后一条深深的青紫勒痕。
宝玉把可卿平放在地上,开始紧急救助,千万别真的挂了。
幸好,几个人工呼吸循环下来,可卿手指微微动了动。
见可卿即将苏醒,宝玉横下心来,运起内力,朝着可卿头顶百会穴上,又快速在印堂、安眠、迎香…等穴位上注入内力。
第二次运用“玄冥心法”来使人假死,宝玉心里踏实了许多,这次可能要让可卿假死十几二十几天,
他估算着注入了八成内力。
可卿刚要睁开眼睛,只觉头顶一股击力传来,又昏了过去。
宝玉摸着可卿的颈动脉,快一柱香才跳一下,如不是有心,医士检查也会认为人已经死了。
宝玉抬头看看房梁上的绳套,考虑要不要将可卿重新挂上去,念头一闪而过。
只是万一挂久了,可卿还没被发现,再出意外可就麻烦了。
宝玉笑着摇摇头,站在凳子上,把绳子解下来,丢在可卿头边,又把凳子放倒。
站起来,再看看现场,一副美人自挂,结果绳套松开,掉落在地的画面,没发现什么破绽。
宝玉出屋关上门,站在天香楼上观看贾蓉院子的方向,已经闹哄哄的有火把攒动,发现少奶奶不见,正满院满府的找。
估计迟早要找过来,宝玉转身下楼,从宁府的西北角翻墙出去了。
回到房中,把夜行衣收好,把迷香灭了,点上熏香,熏香上面撒些迷香解药。
复又在床上躺好。
宁府里,瑞珠、宝珠跪在贾珍面前,浑身打颤。
“两个废物,你们是要睡死了吗?一个大活人会不见了。”
“你家奶奶有个好呆,扒了你们的皮!”
这时兴儿来报:“老爷,前院找遍了,不曾发现少奶奶,门子那也问过了,院门也没有打开的动静。”
“再去找,后院、水里、井里、天香楼都去瞅瞅!没用的东西!”
又看看杵在一旁的贾蓉,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悲和急切。
“你也去看看,混账东西!”
半个时辰过后,下人领着贾珍,尤氏、贾蓉来到天香楼。
看到秦氏,倒在地板上,头边散落一根绳索,人已经没了呼吸。
贾珍脸色铁青,阴沉着不说话。
周边站着的人也寂静一片不敢出声。
良久,贾珍发话:“抬回房里,将那两个贱婢关柴房里看好!这事不许外传,谁乱嚼舌根,我拨了他舌头!”
瑞珠、宝珠两个哆嗦着被拖了下去。
乱哄哄直到四更天,宁府才重归平静。
第二天,卯正(6点),宝玉听到二门上传事云板连叩四下,拖长的一音调传来:“东府蓉大奶奶没了。”
荣府里也闹腾起来,凤姐先来到王夫人房里商量预备吊丧事宜。
消息传开,两府里都有些纳闷,疑从心头起,前些日子不是传出来,病都好多了吗,怎么突然就没了。
从上到下,无不想起秦氏的好来,长辈喜她孝顺,平辈的爱她和睦亲密,后辈念着她素日慈爱。
就连家中仆从老小也想着她怜贫惜贱,慈老爱幼之恩,莫不悲嚎痛哭。
宝玉爬起身来,急急的要去看个后续,连车都没坐,腿着就过来了,后面跟着一大帮子人。
到了宁府门前,府门洞开,一众仆人忙着布置白幔黑幛,乱哄哄的人来人往。
内里哭声一片,宝玉奔至停灵室,可卿睡着一般躺在灵床上,还好,没出什么意外。
贾家一众亲属齐聚,贾珍哭得泪人一般,宝玉在一旁看了冷笑,这个人面兽心有家伙哪来的脸来哭。
众人劝着贾珍:“人已辞世,哭也无益,且商议如何料理要紧。”
贾珍拍着大腿道:“如何料理,不过尽我所有罢了!”
这时秦家之人和尤氏姊妹也都来了,贾珍命贾蔷几个人去陪客,一面吩咐去请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
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开丧送讣闻。
宝玉趁人不备,偏僻处拉着一个下人,问宝珠、瑞珠何在?
那人见是宝玉,东张西望一番,压低声音告诉在柴房里关着,宝玉又问了方向。
宝玉找到柴房,花了二两银子,支开守门人。
站在窗口朝里看,只见两个丫头被绑着手,塞着嘴蜷在草堆上闭着眼。
这群天杀的奴才,为图省事,竟如此对待两个丫头。
宝玉轻唤:“瑞珠、宝珠醒来,我同你们说说话。”
两个丫头迷迷糊糊醒过来,睁眼看宝玉在窗口喊,挣扎起身来到窗前,眼泪汪汪,吱吱唔唔伸头来够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