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宝玉在贾母厅中刚用完早膳。王熙凤来辞贾母,贾珍之妻尤氏请过去宁国府散淡散淡。
宝玉许久没见秦可卿,不知她近况可好。
听闻,便要跟着一起过府逛去。
凤姐只得答应,等着换了衣服,两人坐车进了宁府。
早有尤氏和秦氏在仪门外迎接,那尤氏和凤姐见面是惯要相互打趣的,暂且不提。
宝玉一直担心贾珍为难秦可卿,正巧贾蓉过来请安,宝玉因问:“大哥哥今日不在家么?”
“出城与老爷请安去了,你坐这里怪闷的,要不去逛逛?”贾蓉见宝玉陪着一众女眷干坐着,回复道。
秦可卿忙接过话头,笑道:“可巧,上回宝叔急着要见的我那兄弟,今儿也在这里,应是书房里,宝叔何不去瞧一瞧?”
宝玉跳下炕来走,慌得尤氏、凤姐一跳:“好生着,忙什么?”
他们岂知宝玉今时不同往日,穿衣不显,内里身子可精壮着呢。
除了每日早晚修习“玄冥心法”,每天早上他还做些身体锻炼,新奇的动作,他身边的丫头小子都见怪不怪了。
尤氏担心宝玉在这边受了委屈,贾母怪罪,又是吩咐丫头们好生小心跟着。
凤姐说着:“何必如此,宝玉也别忙着去了,倒不如请进这秦小爷出来,我也瞧上一瞧,难道我见不得他不成?”
尤氏笑道:“你就别见了,人家孩子斯斯文文的惯了,乍见你这破落户,还不被人笑话死了呢。”
凤姐也是个心高气傲的,虽知尤是笑谈,嘴上也不服气:“普天下的人儿,我不笑话就罢了,竟叫一个小孩子笑话我不成?”
贾蓉在边上陪笑:“不是这话,他生的腼腆,没见过大阵仗儿,婶子见了,没的生气。”
秦可卿听了贾蓉言语,面色露出一丝落寞。
凤姐与可卿素来厚密,却是发现了可卿细微的神色变化,自要为她出头:“凭他什么样儿,我也要见一见!别放你娘的屁了。
再不带来我看看,给你一顿好嘴巴!”
贾蓉一脸笑嘻嘻,宝玉看了觉得这个外侄儿特别的贱!
“我不敢扭着,就带他过来。”
说完,果然出去带进一个小后生。
与宝玉差不多一般高,宝玉这大半年可是蹿高了不少,可见这小后生之前确是挺高的。
较宝玉略瘦,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间自有风流。
只是怯怯羞羞,有女儿之态,腼腆含糊,慢向凤姐作揖问好。
凤姐喜的推了宝玉站一块,笑道:“比下去了!”
探身抓了这孩子的手,让在身边坐了,细问:“学名唤着什么,几岁了,弟兄几个,读什么书。”秦钟一一回答。
宝玉见秦钟,风流俊秀,兼具青春男女之俊俏清秀。
难怪凤姐和自已见了都十分的喜爱。
宝玉又听凤姐问秦钟读什么书,不觉好笑。
忙打趣道“凤姐姐可是考考秦钟的学问?”
饶是凤姐是个人前十分要强的,被宝玉戳破短处,也是脸皮一红。
笑骂宝玉:“你倒是不吃亏,你被比下去了,在这揭我短呢。
姐姐我要是读书识字,你们这些个男子,岂不一无用处了,且给你们留着余地呢!”
一时吃过饭,尤氏、凤姐、秦可卿几个抹骨牌。
宝玉与秦钟年纪相当,相看都觉得对方人品出众。
二人言语交谈片刻,就觉亲密起来。
茶果上来,二人干脆把果子摆在里间小炕上,自在交谈去了。
秦可卿放心不下,进来嘱宝玉道:“你侄儿有言语不当,脾气不好之处,你千万看在我的面上,不要理他。”
宝玉笑着道:“你且放宽心,我与他十分投缘,你陪着凤姐玩就是了。”
看她神色还正常,眉目间尚无隐忧。
秦可卿心下宽慰,转头又嘱了秦钟一回。
宝玉与秦钟叙话,问了些秦钟家事。
待秦钟说到业师病故,如今只在家温习旧课,家里正为他读书一事犯愁。
宝玉心下计较,让秦钟回禀老父,先带秦钟去贾家家塾中看看,读书是否相宜。
实在不行,宝玉准备出银子,也给秦钟捐个例监,陪他到国子监一起读书去。
凤姐与尤氏秦可卿等玩的尽兴,宝玉与秦钟与相处甚欢,不觉间天已黑下了。
吃毕晚饭,凤姐宝玉要回府,秦钟也要归家了。
尤氏吩咐先派人送秦钟回府,不曾想派个老仆焦大。
焦大喝了酒,正得意舒畅间,被派了差事。
趁着酒兴,撒泼开骂,先骂管家赖二不公道,欺软怕硬:“有了好差事就派别人,像这等黑更半夜送人的事,就派我。
没良心的王八羔子!瞎充管家!你也不想想,焦大太爷跷跷脚,比你的头还高呢。
二十年头里的焦大太爷眼里有谁?别说你们这一群杂种王八羔子们!”
原先宝玉还不理解,焦大太爷跷跷脚,咋会比别人头还高,莫不是夸张?
直到前些日子,路过凤姐院里,凤姐躺在院里摇椅上晒太阳,一个犯错的丫鬟,跪在脚边磕头认错。
凤姐躺在摇椅里跷起二郎脚,丫鬟伏地磕头,凤姐那脚背确实高过丫鬟的头!
敢情焦大这是骂嗨了,意淫呢,幻想着他躺在摇椅上跷脚,赖二跪地磕头呢,哈哈!
贾蓉没忍住,便骂了焦大两句。
焦大越发骄狂,连贾蓉都骂了起来:“蓉哥儿,你别在焦大跟前使主子性儿。别说你这样儿的,就是你爹,你爷爷,也不敢和焦大挺腰子!
不是焦大一个人,你们就做官儿享荣华受富贵?你祖宗九死一生挣下这家业,到如今了,不报我的恩,反和我充起主子来了。
不和我说别的还可,若再说别的,咱们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
凤姐在车上听了,暗骂贾蓉无用:“以后还不早打发了这个没王法的东西!留在这里岂不是祸害?
倘或亲友知道了,岂不笑话咱们这样的人家,连个王法规矩都没有。”
贾蓉应“是”。
“捆起来,等明日酒醒了,问他还寻死不寻死了!”贾蓉对一众小厮喝道。
众小厮只得上来几个,揪翻捆倒,拖往马圈里去。
焦大越发连贾珍都骂起来:“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哪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牲来!
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
众小厮听焦大骂得肆无忌惮,吓出一冷汗,便把他捆起来,用土和马粪满满的填了他一嘴。
宝玉听见焦大还在意淫当中,只把自已也当成了贾家的后人般。
还去祠堂里哭太爷,那也不是他祖宗啊,哭得着吗?
宝玉心里觉得有趣好笑,一不留神笑出声来。
凤姐见了,柳目倒竖,杏眼圆睁一声断喝:“你是什么样的人,啥话都往心里放,那醉汉嘴里胡吣,你还觉得好笑!等我回了太太,仔细捶不捶你!”
宝玉知道凤姐会错了意,连忙讨饶:“好姐姐,我只觉得焦大疯痴好笑,祠堂里也不是他的祖宗,他也不想想,哭不哭的着!”
“你这真是…,算了,你只当没听见,也不是什么好话!”说着,乘车回了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