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是警视厅统一配置,质量很好,亮度也足够。
至少足够让萩原研二看见地板上漆黑的符文,和符文上堆积的残肢。
他不是没见过肢体残缺的场景,所以勉强还能稳住。但希拉接下来的话,让他几欲作呕。
“骨头上有刀痕,”希拉见惯了这种场景,在锐器伤上比最为老道的法医还要有发言权,“是生前伤,看痕迹方向,应该是被活着把皮肉筋骨分割开的。这人刀法很熟练。”
说着他还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一般这么干的都是想煮来吃。”说完他还扭头去看萩原研二,表情期待。
蛋糕他喜欢,能多来点吗?
BOSS说了,如果这位萩原研二……想到了之前在地上飞的车,希拉谨慎的把对萩原研二的称呼改成了研二先生。
BOSS还说,如果这位研二先生找他帮忙,答应下来就行,要保护好他的安全。
希拉不会问为什么,他只会果断的答应下来。
在这一点上,他和DEATH差不多。不过最近DEATH也会提问了,他还是不太记得自已可以提问。
在希拉说话的期间,手电筒的光圈缓慢的移动着,就像是人的视线,一寸一寸的在地板上刮过去,争取不遗漏任何一点细节。
下颌骨消失的颅骨、少了一半脸的人头、露出内容物的大脑、被剃得干干净净的颈椎骨、均匀断成几段的肋骨、平整的摆放在地上的肝脏和小肠、断成两截的大腿……还有分不清是哪一块的小骨头。
人类的皮肉与骨血,在这间屋子里以一种离散的状态共存着。
咚的一声轻响。
手电筒掉在地上,咕噜噜的轻响着滚远。
“真奇怪。”希拉没有注意到状态不对的某位警官先生,只盯着那一滩人体组织发呆,为什么没有腐烂?而且也没有血腥味。
但这些又是真货。
想不通。
希拉不是很适应“思考”这种活动,所以刚开了个头的疑问就这样顺着风飘走了,一点都没留下。
警官先生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只有沉重的喘息声传出来。金发的青年耐心的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令。
“……希拉。”萩原研二终于勉强控制住了呼吸,“你们是怎么做的?”
希拉歪了歪头:“挂在城墙上吊死。”
看在BOSS和蛋糕的份上,希拉多说了几句:“以前也有人宣扬吃人肉能获得超能力,BOSS带着我们抄了他们所有的据点,然后在城墙上挂了一排。”
当时BOSS说的是什么来着……
「超能力?有本事就死而复生」
「我就在这里看着」
这段话透露出的信息很多。若是放在平时,萩原研二一定能听出更多的含义,但这时他的脑子已经不太能转得动了。
刚受到了视觉上的刺激,之前共感时的情绪和画面再一次不受控制的跳进他的脑海当中。
这东西不讲道理,分明一个成年男性、又是个一线警察的心理承受能力比小孩子好上很多,但感受到的情绪比例却是完全对等的。
他现在单纯靠着毅力在硬撑。
就在他觉得眼前发黑,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视野当中突然出现一点金色光芒。
还没等看清那是什么,萩原研二就猛的清醒过来。
他喘了口气,上前几步,弯腰捡起手电筒。
*
藤井议员最近睡得不怎么踏实。
下线几乎全被抓了,药品渠道也被掐断大半,上线又催得紧……任谁都没法安心的躺着睡大觉。
好在祭祀还能正常进行。
如果可以,他也想压缩休息时间,赶紧给上面个交代。但是明天他有采访,必须保持状态免得露馅。
半梦半醒间,中年男人翻了个身,将手伸到枕头下面
——摸了个空。
他猛然清醒过来,用力掀开枕头。
枪支留下的压痕还没有完全消失,但枪本身已经不翼而飞。
咔哒
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他僵硬的抬起头,仿佛能听见自已骨骼摩擦的声响。
卧室的灯没有打开,光线昏暗,持枪人距离他不是很近,他只能勉强看清对方拿着枪的那只手,和他熟悉的枪支。
“你想要什么?”他尽力保持冷静。
药物的事情查不到他头上,至于祭品……哈,就算那个姓伊达的警察真有那个本事,他又不是自已动的手,大不了让人去解决对方。
这人应该只是求财。
来人没有开口,只是把枪支往他脑门上怼了一下。
“我有钱!床底下的保险柜里就有钱,还有金条!密码是六个九!”
对方依旧不为所动,没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而等他说出“金条”这两个字,自他的身后传出了一点细微的摩擦声。
有人钻到床底,打开了保险柜。
不是一个人?
拿枪的人动作有片刻的不稳,藤井看准时机,就地一滚,按开了床头的开关,顺便把被藏起的第二把枪握进手中。
光线亮起,就算早有准备,他的眼睛依旧有些刺痛。
但藤井立刻抬头去看袭击者,因为光线的原因,他看不太清对方的脸,却先注意到了那双眼睛。
……很熟悉。
“是你啊。”藤井咧嘴笑了起来,这不是那个经常负责排查会场安全的小警察吗,“我记得你。”
你和你家里人都完了。
他毫不犹豫的开枪,枪里却没有子弹。
藤井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这时他突然想起来,在参与这些生意时,自已只在一种情况下会露面。
那就是在场的人,除了铁定的自已人以外,都会死。
死人自然是会保密的。
一向温和亲切的警官先生笑了笑,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抬起来,几发子弹从掌心滑落,发出清脆的响声,接着顺着地板滚远了。
希拉还趴在床底数金条,看都不看塞得满满当当的现金。
不太多,不过BOSS一定很喜欢。
他跟只小仓鼠一样,往自已身上不影响活动的位置塞着金条。
“我们聊聊?”萩原研二的表情一直没什么变化,语气也相当温和,“关于你家地下室里面的东西。”
藤井议员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你进了地下室?!”
不可能!不是说没人能打开地下室的锁吗?
——确实没人能打开,但是萩原研二能把锁完整的拆下来,离开的时候还没忘记装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