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拳,并非是为了他自已而挥出,而是为了被带走的牛猛全。
从两个月前时辰来到这个地方开始,牛猛全就像一位哥哥的角色,始终对他悉心照料。
倘若他在此时不挥出这一拳,他觉得自已就会沦为一个没有血性、忘恩负义的人,连自已都会瞧不起自已。
若不是全州庆的背叛,牛猛全又怎会被带走?甚至还要遭受未知的折磨。
想到这些,时辰的心中就像被无数根钢针狠狠扎刺一般疼痛。
全州庆缓缓地擦拭了一下嘴角流下的血迹,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漠,他并没有还手,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冷静,“矛盾?当然不是,我早说过,我不过是在自保而已。”
“你们两个应该都知道吧?我们四人共处一室,一旦你们三人成功逃了,那么异族一定会让剩下的那人来承担罪责,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听到这话,林海和时辰一时陷入了沉默。
因为他们都清楚,全州庆所说的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然而,他们之前已经劝过全州庆一同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了。
可全州庆却始终不答应,既然这样,也怪不得他们了。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全州庆不跟他们逃就算了,居然还向异族告发他们。
全州庆看着两人沉默,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既然你们都能置我的生死于不顾,那我又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利用你们一下呢?”
“什么意思?”林海满脸疑惑,实在是捉摸不透全州庆这话中的意思。
“你还记得前几天,咱们门口有个女子被异族带走了吗?她被出货了,而且还不是一二楼的人,我想……她应该是三楼的高等肉。”全州庆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漠。
“她被‘出货’了,这也就意味着三楼有个房间空出来了。明天,那个房间就会属于我了。”全州庆的语调里难掩兴奋之情。
“只要在这人肉供应所待得时间够长,就能明白一个道理。在这里,除了想办法把自已的脑细胞提升到能够成为‘高等肉’的程度之外,还有一种途径可以让自已的境遇得到改善,那就是告发那些企图逃跑的人。”
“虽然告发者自身仍然是‘低等肉’,但却能够破例被异族送到三楼,享受到‘高等肉’才能拥有的待遇。”
“否则你们说说,为什么这里的戒备程度明明不高,却少有人能够成功逃跑?就是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有料到队友会背叛。”
全州庆越说情绪越是激动,在他内心深处,背叛带来的那一丝愧疚犹如一根扎在心头的刺,隐隐作痛。
而此刻,他期待着自已的这一番解释将那最后一丝愧疚彻底从心底扫荡干净。
终于,话语全部倾泻完毕,全州庆也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担,彻彻底底地松了一口气。
此刻,他的心思已经飘向了明天。
他再也不必一天仅能吃上一顿饭,而且吃的还是不知什么东西制作而成的白色黏糊状物。
也不用再为了成为所谓的“高等肉”,逼迫自已像一个被上了发条的机器,每日盯着同一本书,绞尽脑汁地想要提升脑细胞。
从明天起,他将会拥有属于自已的独立房间。
那将是一个干净又整洁的房间,再也不会像当下这般,只能瑟缩在这狭小、阴暗、潮湿、且还从来不洗散发着阵阵恶臭的床上。
在那个即将属于他的房间里,一日三餐都会是洁净而可口的食物。
哪像现在吃的东西,味同嚼蜡不说,还夹杂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每一口都让他那难以下咽,那感觉就像是对味蕾的折磨。
全州庆此刻已经能够幻想到,明天终于可以洗澡,更换干净的衣服了。
自从被抓到这里之后,他连一次澡都没有洗过,衣服也从未换过,整个人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当然最让他感兴趣的,还是高等肉的房间里配备了娱乐设施,不用像现在每天乏味的看着同一本书。
而且,他再也无需每到下午,就去从事那些满是血腥的切肉工作。
一想到这些,全州庆原本因背叛而仅存的那一丝愧疚,就像风中残烛一般,彻底熄灭了。
就在全州庆沉浸在这种幻想,不能自拔的时候,林海突然冲了过来,毫无征兆地一记猛踹,将其被踹倒在地。
紧接着,林海一个箭步压身而上,双眼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一拳又一拳地朝着全州庆那几近疯癫且兴奋到极点的脸狠狠砸去。
每一拳都带着林海内心深处的熊熊怒火,以及被背叛的痛恨。
计划被告发,明天他也就要被出货了,而牛猛全也因为计划失败被抓走。
在这种绝境之下,林海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一被拳头招呼的全州庆,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反抗,就那样任由林海肆意发泄。
他的脸很快就变得鼻青脸肿,原本的五官在肿胀和血迹的掩盖下,已经完全不成人形,看起来就像一个被摔烂的西红柿,惨不忍睹。
直到全州庆即将陷入昏厥,一旁的时辰才赶忙冲过来将林海拉开,焦急地喊道:“林海,再这样打下去,他可就没命了。
被拉开的林海低头瞥了一眼全州庆,这才注意到。
此时的全州庆已经被他打得血肉模糊,完全辨认不出人形。
全州庆躺在地上,因为脸部的剧痛身体微微的颤抖着,他强忍着那一股钻心疼痛,开口问道:“打……打够了吗?你这样做能让自已心里舒服一点吗?”
尽管全州庆的处境如此凄惨,但一想到明天就能去往梦寐以求的三楼,他的嘴角竟开始忍不住上扬。
林海见状,心中的怒火瞬间又被点燃,握紧的拳头不自觉地再次抬起,想要继续对全州庆挥出几拳。
然而,理智终究还是占了上风,他强行忍住了冲动。
现在他所剩的时间已经不足一天,不能再这么浪费下去了。
倘若不珍惜时间尽快想法子逃离这里,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但是,让林海头疼的是,钥匙与勾绳都被异族拿走了。
这两样东西的缺失,让他想要逃离此地简直成了无稽之谈。
实际上,真正让林海感到头疼的其实是勾绳,而非钥匙。
就在前几日,林海考虑到钥匙在试用过程中可能会出现断裂,或者其他意外状况,于是他谨慎地利用吃剩的白色黏糊之物偷偷自制了一把钥匙。
这件事做得极为隐秘,除他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所以,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林海若是想逃离这个房间,随时都具备这样的能力。
然而,勾绳的缺失却成了最大的阻碍,即便他能跑出房间,没有了勾绳,也不过是做无用功罢了。
虽然房间内还有多余的一张被子以及几根钢管,可以重新制作勾绳,但是身强体壮的牛猛全已经被带走了。
仅靠他和时辰二人,想要拆卸下牢牢固定在墙壁上的钢管,无疑是痴人说梦。
之前他能发现一根松动的钢管,不过是运气使然。
而如今剩下的这些钢管,每一根都像是与墙壁浑然天成般牢固,想要强行取下,简直毫无可能。
在这般无奈的情境之下,林海只得沮丧的靠坐在床边。
一边稍作休息,一边绞尽脑汁思考着其他可行的办法。
而在一旁的时辰,脸上丝毫不见焦急之色,反倒满脸皆是担忧之情。
他与林海的情况有所不同,他距离被出货还有四天的时间,这让他在时间上没有林海那般紧迫。
此刻,他心中对牛猛全的处境充满了担忧,这种担忧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内心,以至于他将其他的一切都抛诸脑后。
包括……他也被确定出货的事情。
时间缓缓地流逝着,每一秒都像是带着一种无声的压力。
房间里渐渐被一种诡异的沉寂所笼罩。
林海和时辰各自沉浸在自已的思绪之中,以至于从小窗口投射进来的那一丝微弱的阳光,他们都毫无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突如其来的脚步声,瞬间打破了沉浸在思绪中的林海和时辰。
他们这才恍然惊觉,原来不知不觉间,天已经亮了。
很快,那脚步声消失不见,紧接着,一阵铁门开启的声音响起。
铁门缓缓打开,出现在门口的是昨天晚上那位破坏了林海计划的长发异族。
异族静静地站门口,眼神冷漠且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他的目光只是随意地在屋内扫视了一圈,便一声不吭地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全州庆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