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柱后又过了几年,炼狱桐寿郎才结了婚。
在婚龄普遍十四五岁乃至更小的这个年代,他结婚的年龄算很晚了。二十八九、年近三十才与妻子相识。
他的妻子是从鬼的口下救下来的,一位商人家的女子。两人因此结缘,后来那女子说服了家中,坚持跟着他回了鬼杀队。
此后日久生情,便顺理成章的结婚、生子,数年来夫妻生活颇为和睦,琴瑟和鸣。
不久后又育下一子。
这位炼狱夫人是在前两年过世的,她的身体其实一直还算健康,只是年纪稍大,难免各类病渐渐的找上来,身子在几年时间里渐渐的弱了下去,最后惜然病逝。以这时代普通人的标准而言,是正常的寿终。
幸运的是,这位夫人认为自已的一生已经很幸福,临别闭目时含着笑,留下的话除了叮嘱儿子,便是调侃她的丈夫:“走在你前面没什么不好,我可不想最后几年还要伺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呢。我看你身体仍康健的很,便好好照顾勇寿郎,你们父子二人与主公多斩些恶鬼吧。你知我是个耐不住性子的女人,不一定有耐心在那头空等你,便不必匆匆的急着来寻我了。”
炼狱桐寿郎那时握着她的手,轻声应好。
时隔两年的今天,炼狱仍能一字不落的念出夫人留给他的话,每一字都历历在耳。但他没有说给无惨听——这个实在过于私密了。只大致概括了一番,用他两句话就能陈述完的干巴句式。
至于他的独子,他没有多提及。无惨只从那寥寥两句里大概勾勒出一个平日里稍显安静腼腆、拿起剑却骁勇无畏的少年模样。
之后,可以说的事就更少了,炼狱桐寿郎随便捡了两件小事说了做结束,无惨也不觉得无聊,小书册上记满了龙飞凤舞的墨迹,也不知究竟记了些什么。
无惨今天听的挺满足了,没有接着为难炼狱桐寿郎。于是利索的收起本子和笔,把最后一点酒倒进自已杯子里一口闷了,痛快的对他承诺:“我这就尽快给你寻一把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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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出不去这座偌大的无限城,炼狱桐寿郎的日子实话讲,说不上太难过。
无惨.....到现在也不知道无惨把他抓来到底要做什么。
要说为了听那点故事,不管情感上是否将信将疑、毕竟现在为止无惨确实与他所想的.....相当不同,但理智上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信的。
只是那日之后,无惨也没过问其他关乎鬼杀队要事的情报信息,反而忙来忙去少见影子,似乎真的在忙碌寻找刀剑一事,并且是要找位名刀匠给他打一把新刀。
“......”炼狱桐寿郎觉得,倒也不必如此。
如果不是日轮刀,那其余什么刀对他而言都差不太多。
因为无事可做,无限城内也不知昼夜,除了四处游走探索这座无限城,炼狱桐寿郎便是时时运转呼吸法,或空手挥剑锻炼体魄。虽然对鬼的身躯说不上有多少作用,至少能令自已能够静心凝神,消磨时间。
不过无惨过两日像生怕他无聊,又自顾自给他搬了一摞书又放了两壶酒过来,其他乱七八糟的小东西也有一堆,炼狱桐寿郎甚至看到了一只剑玉,一种前几年新兴似乎从西洋传来的民间木制小玩具,连他也给他自已的独子买过。
这令他有时觉着自已像被人养在这儿的一只无害供人观赏的猫。
对一个活生生的人来讲似乎有些侮辱的意味。
但炼狱桐寿郎心平气和。不如说先前能让他情绪震动的事已经发生的够多了,如今这点小事压根儿算不上什么。
书他没怎么看,酒倒是喝了。炼狱桐寿郎从前也喝酒,因此能认出来都是好酒,不喝白不喝。
无限城中除了他,便是那只名为鸣女的琵琶鬼。
除了无惨在时,炼狱桐寿郎几乎没见她说过话,安静宛如人偶,只时不时弹动琵琶,随着清脆的鸣声控制无限城内各个房间的移动倒转,对他的存在通常也视若无睹。
她的额发遮住了眼睛,使炼狱桐寿郎无法通过眼球刻字来判断她是否是传说中的十二鬼月,但这样堪称使人惊叹是能力,即便不是鬼月,也必定深受无惨重视。
炼狱桐寿郎可以在这儿自由走动,但偶尔,当他将要踏入前方某一个房间时,那扇眼前的门扉忽然快速移走变成一个长长的廊下过道。有过两次这样的遭遇后,他敏锐的确定这是故意为之——这座城里有不想让他进去的房间。
炼狱桐寿郎与鸣女交流甚少。但当他这次看向鸣女,鸣女便用她缓慢的腔调,惜字如金的和他解释。
“那是.....上弦大人的房间。”
“旁者不可进。”
!
炼狱桐寿郎精神一凛。
上弦!
看来这里果然是无惨和其鬼月的大本营.....
可惜在鸣女的眼皮底下,炼狱桐寿郎没办法进入那些房间。不过现有上弦的鬼月之名字,倒都叫他问出来了。
无惨亲自带回来的人....现在是鬼。虽然是前鬼杀队剑士,但既然来了无限城,便是无惨大人默认可以让他知道一些事情的。鸣女对此没有刻意隐瞒。
上弦的两位大人,一个叫黑死牟,一个叫玉壶。
只有两个。
“......”确认真的只有两个后,炼狱桐寿郎惊了。
说好的十二鬼月呢?
怪不得这么多年,鬼杀队也没碰到一个上弦,只有极其偶尔才能抓到一只下弦。
毕竟全日本只有两只上弦鬼!况且据鸣女说那两位上弦大人都是不喜往人群里去的性格,能碰到的概率自然微乎其微。
无限城里虽留有他们的房间,但只有无惨大人召见时,他们才回来住上一住,平时基本都在外边游荡,像是客房。
正当炼狱桐寿郎以为,这座变幻不定的无限城中只有他和鸣女两只鬼时,某一次拉开一道纸门,却正好与一只正从外面空中掉进来的鬼打了个照面。
只见不远处还能见到鬼杀队剑士愤怒至极却追赶不上的身影,明明几乎下一刻那剑就能挥过来,砍断鬼的脖子一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鬼从下方骤然落入一片奇异至极的建筑群之中。鬼咧开猖狂至极的大笑,面目狰狞的嘲讽挑衅着:“一群烦人的虫子们.....等着吧,错过了这次,等我下一次再见到你们,就是你们落进我肚子里的时候!”
只转瞬之间,剑士们不甘又怨恨的目光便被无限城瞬息合拢的门扉戛然隔开,外界的天空消失,鬼落入房间中。刚得意洋洋的转身,然而这时候正对上一个人——它身后目睹了一切的炼狱桐寿郎。
炼狱桐寿郎面露惊奇,旋即却展露出炎呼招牌的爽朗笑容。
鬼“?”
与之相对,鬼的笑容僵硬的缓缓消失了。
不是,等下啊?
这身衣服、这不是鬼杀队吗?
无惨大人!鸣女大人!我是出现幻觉了吗?
杀鬼的剑士怎么会出现在无限城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