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玲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赵云淡重伤昏迷,敌军却卷土重来,军心难免动摇,而这消息一旦传回京城,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她不敢细想,只能强迫自已专注于眼前的危机,“传令下去,封锁消息,任何人不得将殿下受伤之事泄露出去!违令者,军法处置!”
然而,廖玲低估了消息传播的速度,尤其是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刻。不过几日,一匹快马便冲破夜色,将赵云淡在边疆受伤的消息带回了千里之外的京城。
“什么?!”金銮殿上,皇帝听闻此事,龙颜大怒,猛地站起身来,手中的奏折跌落在地也浑然不觉。“云淡,他……他怎么样了?”
“回……回禀皇上,”传信的士兵声音颤抖,“九殿下他……他身中剧毒,至今昏迷不醒……”
皇帝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幸得身旁的太监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皇上!保重龙体啊!”
丞相站在一旁,眼见皇帝如此神情,心中暗喜。他故作悲痛地叹了口气,道:“九殿下年少有为,却不想遭此横祸,真是令人痛心疾首啊!只是……”
他故意顿了顿,见皇帝强打起精神望向他,这才缓缓说道:“如今战事吃紧,九殿下又身负重伤,这军中不可一日无帅,还请皇上早做决断,以免延误战机啊!”
“丞相的意思是……”皇帝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另派一位皇子前往边疆,统领大军,抵御外敌!”丞相的声音掷地有声,在金銮殿上回荡着。
“不可!”皇帝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丞相这是明摆着要趁机削弱赵云淡的势力,他怎能答应?
“皇上,”丞相不慌不忙,继续说道,“九殿下此次冒险轻敌,中了敌军的埋伏,才导致战事失利,老臣认为,也应当对他严加斥责,以儆效尤!”
“皇上!丞相大人,这……”一位老臣欲言又止,想要为赵云淡辩解。
“怎么?”丞相冷哼一声,“难道苏大人认为老臣说的不对吗?”
苏先生缓缓起身,目光扫视了一眼朝堂上的众人,缓缓开口……
苏先生缓缓起身,他身形瘦削,却如青松般挺拔,在一众老臣中格外显眼。“丞相大人此言差矣,”他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九殿下用兵如神,此前屡战屡胜,此次虽遭埋伏,但据老夫所知,殿下所用之计并无不妥,实乃天有不测风云,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胜败乃兵家常事,怎能因此便否定殿下一切,更遑论治罪于他?”
苏先生一席话,令原本有些动摇的几位老臣纷纷点头称是,就连皇帝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丞相见此,心中暗恨,却也找不到话语反驳,只得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苏先生言之有理,”皇帝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云淡此次虽有失误,但罪不至被削权夺位。传朕旨意,命九皇子即刻返回京城,待伤势痊愈后再做定夺。”
皇帝此言一出,丞相心中暗喜,他知道,只要赵云淡一离开边疆,这朝堂之上便由他说了算,到时候再想对付一个身负重伤的皇子,还不是易如反掌?
几日后,一顶简陋的马车缓缓驶入京城,与出征时的浩荡军容形成鲜明对比。赵云淡面色苍白,斜倚在车厢内,他的伤势还未痊愈,每走一步都牵动着伤口,钻心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廖玲骑马走在车旁,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这一路走来,她亲眼目睹了赵云淡的伤势,也感受到了他心中深深的疲惫和无奈。她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一场更加凶险的斗争。
马车停在了九皇子府前,赵云淡在廖玲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抬头望向这座熟悉的府邸,心中却涌起一股陌生的感觉。他仿佛感觉到,这座府邸,这座京城,都已经不再是当初他熟悉的模样。
“殿下,您回来了。”管家老泪纵横,声音哽咽。
赵云淡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已无碍。他迈步走进府中,目光扫过院中的花草树木,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院墙一角,那里,原本盛开的牡丹,如今却已凋零殆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走进书房,往日书香气息萦绕的房间此刻却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赵云淡眉头紧锁,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几名亲信幕僚垂手站在下方,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
“殿下,丞相这段时间拉拢了不少官员,现在朝中形势对我们很不利。”一名幕僚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懑。
“是啊,就连之前一直保持中立的几位大人,最近也开始和丞相走动。”另一名幕僚补充道,忧心忡忡。
赵云淡沉默不语,这些情况他早有预料。此次边关遇袭,虽然他及时调整策略,将损失降到最低,但朝中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哪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他受伤的消息一传回京城,丞相便立刻开始行动,散布谣言、拉拢人心,企图将他彻底打压下去。
“殿下,您不要太过忧心,您的功绩摆在那里,皇上不会听信谗言的。”一名幕僚见赵云淡脸色凝重,连忙出言安慰道。
赵云淡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已这位父皇生性多疑,又格外看重权势,如今自已身负重伤,实力大损,他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功臣”而得罪权倾朝野的丞相?
“殿下,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只要您恢复如初,我们便能重整旗鼓,那些宵小之辈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赵云淡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压抑下去,他知道,现在不是悲观的时候,他必须尽快恢复,才能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我意已决,”赵云淡目光如炬,语气坚定,“传信给边关将士,就说我很快就会回去,让他们等我!”
“殿下!”众人皆是一惊,想要劝阻,却被他挥手打断。
“不必多言,我心意已决。”赵云淡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坚定,“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我赵云淡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夜深人静,赵云淡独自一人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心中思绪万千。廖玲端着一碗药走进书房,看到他落寞的背影,心中微微一痛。
“殿下,该喝药了。”
赵云淡转过身,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廖玲,”他放下药碗,目光深邃地望着她,“你说,我还能回到战场吗?”
廖玲一怔,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廖玲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的担忧和心疼。她当然明白赵云淡的心思,他是天生的战将,战场才是属于他的地方。可是如今朝堂之上暗流涌动,他的处境可谓是风雨飘摇,她如何能真的放下心?
“殿下不必忧心,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如今丞相一党虎视眈眈,您更要养精蓄锐,才能应对接下来的挑战。”廖玲将一份书信递到赵云淡手中,“这是苏先生派人送来的。”
赵云淡接过信,展开细细阅读,剑眉随着信中内容逐渐紧锁。信中详细描述了朝堂之上的局势,丞相借题发挥,大肆宣扬赵云淡轻敌冒进,导致边关失守,更有甚者,甚至诬陷他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荒谬!”赵云淡将信纸拍在桌上,怒火几乎要从眼中喷薄而出,“我为国征战,身负重伤,他们不思感恩,反而落井下石,简直可恶至极!”
廖玲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将手中的药碗递了过去。她知道,此刻的赵云淡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冷静和理智。
一连几日,赵云淡都在书房中处理事务,即使身体还未痊愈,他也强撑着,不眠不休地研读地图,分析战局,制定对策。他心中清楚,这场仗,他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才能堵住悠悠众口,保住自已的势力,更重要的是,保护那些忠心耿耿的将士们。
这一晚,赵云淡终于放下手中的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廖玲端着参汤走进书房,看到他憔悴的面容,心中又是一阵心疼。
“殿下,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赵云淡接过参汤,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却不及他心中苦闷的万分之一。他抬头看向廖玲,目光坚定,“备车,我要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