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他,全然看不出生气,身上不带半点怒意,冷静的可怕,眼底却是晦暗不明。
不知为何,看着他熟悉的侧颜,苏梨落只觉越发心惊,因为她清楚的看到,他方才看她的眼神中没了往日的爱意,那深邃的眼眸中,只余下无尽的冷漠。
他的表情,他的态度,他的眼神,现在对她的一切,都是那般的陌生,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曾经那个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如今却连看她一眼都不愿。
苏梨落倒宁愿他暴跳如雷,火冒三丈,黑着脸来收拾她一顿,也好过如此这般,他现在,给她的感觉,就真的是——毫不在乎了!
是的,方明赫现在的这副样子,叫做无所谓。
苏梨落的心抽痛不止,她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方明赫身上,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曾经熟悉的温柔,然而,什么都没有。
直到泪水模糊双眼,她再也看不清他……眼前的一切在泪水中变得支离破碎。
她低下头,任由眼泪失控滑落。
“吧嗒,吧嗒——”
滚烫的泪一颗接着一颗滴落在手背的一片嫣红之上,与那刺痛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是身体的痛还是心里的伤更甚。
难过之余,苏梨落深知,以方明赫现在这个状态,若她再倔强的不肯低头,那两人之间说不定就真的走到了尽头。
她爱他,他也爱她不是吗?!
两人彼此相爱,既如此,有什么话是不能说开了呢。
她不愿这段感情止于误会之上。
她想的通透,只是那泪却止都止不住,于是她强忍委屈,抽噎着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心里就只有你,再装不下旁人,信与不信全在你!”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哪怕凶我,打我,都比现在这样的好。”
“我们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我们曾经那么好……”
“是我错了,你要怎样都可以,不要这样对我。”
苏梨落向前走了一步,贴近他的身体,像是靠近希望,又像是迈向深渊。
她的声音沙哑,却万分坚定的说道:“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吗?我可以放下所有的骄傲,只要你还在我身边。”
“别不理我。”
苏梨落说到最后一度哽咽,她一再的委屈求全,她的声音低到近乎哀求,还带着一丝绝望。
她知道自已现在很狼狈,但她已经顾不得了。
方明赫的嘴唇微张,喉结滚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站在她的身边,痛苦与挣扎在内心肆意翻涌,而他却倔强地不肯流露半分,用冷漠的外壳将这一切死死掩盖。
听着她的低泣,她卑微的恳求,方明赫的心中如万针扎般难受,心下一软,刚要松动,那夕阳下的画面却如鬼魅般浮现在脑海。
在那浪漫的余晖中,俊男靓女相对而视,唇瓣一张一合,虽听不清话语,但她那些不好意思的小姿态却像刀刻般清晰,还有那少女愈渐羞红的脸,娇羞且迷人。
两人站在一处,那唯美的画面,真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他站在那里,倒显得他才是多余的那个。
那些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和眼前这个深爱的女人让他陷入了两难。
他是那般爱她,爱到骨子里,如今却让他有些迷茫,有些无措,有些……不敢再爱。
心痛的早已麻木,他不敢看她,不论她做错了什么,只需一眼,看到她那副委屈的表情,他怕自已会控制不住,不顾一切地去抱紧她,并原谅她所有的过错。
哪怕她是装出来的……
哪怕她对自已没有那么爱……
哪怕……
不!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已,她是他无二的唯一,那他呢?他在她心中到底算什么,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任何人都可替代吗……
他也看到了她跟别人在一起时的模样,她也可以对着别人撒娇,对着别人耍赖,对着别人脸红娇羞,开怀大笑……
那他的存在倒像是个笑话。
他不知道自已在别扭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已在坚持什么,他不是不原谅她,他只是不放过他自已。
呵呵,心还可以更痛吗,掩在衣袖里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都抵不过心中的抽痛。
明明近在咫尺,一转身便能拥抱她,平时看似随意的动作如今做起来却是万般艰难。
他一再深呼吸,后槽牙都被咬碎,强忍着把她搂进怀里的冲动,强装镇定,语调平淡,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地说道:「没什么好说的。」
说罢他再也抑制不住情绪,眼眶已泛红,转身决绝离去。
留下苏梨落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在嘲笑她的可悲。
“夫……”
苏梨落忍不住开口挽留,伸出去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住,声音也像是被梗在喉咙里的刺,尖锐且干涩,那个习以为常的称呼,如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她的世界仿佛瞬间停摆,苏梨落满心苦涩,她想不明白,他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她知道,方明赫这次是真的伤心了,她又何尝不是。
当真是命运弄人,她只是不小心认错了人,怎么就成了背叛?
那点子可笑的误会,现下倒是成为两人之间那道看不见却又无比坚固的隔阂,如同难以跨越的鸿沟,将两人分隔开来,再难靠近。
曾经的甜蜜都烟消云散,此刻全都化作令人窒息的痛,星辰陨落,大海干涸,只剩下一片荒芜的冷漠。
白九昭看着这一幕,看着眼前女子梨花带雨的心碎模样,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他不忍见她伤心,内心却又暗自窃喜两人因误会不欢而散!
他自私的想,若是两人就此分开也好,方明赫能给她的,他都能给她!
方明赫会弃她一人哭泣伤心,他不会!他能做的比他更好!
他自觉没做错什么,其实,他很清楚,他们三个人在这场情感纠葛中,很难说谁对谁错,也许谁都没错,也许又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