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白茫茫的一片,风雪之中似乎隐约出现了一大一小两道模糊的身影。
“皇叔,替爹娘供奉了长明灯,他们便能在地府一切安好吗?放飞的孔明灯,真的能将小野的话带给爹娘吗?”
有一道温柔含笑的嗓音轻柔而有力量的响起,他的语气十分坚定,“会的,一定会的。”
可转瞬间,这两道模糊的身影就被煞气冲天的战场所覆盖。
“小野跑快点,再跑快点!娘亲怎么会被敌人抓住呢?我才不信呢!我娘亲明明那么厉害,她是世上最英勇的女将军!”
可他无论怎样想让自已跑快点,那爬上城墙的路,那数不清的阶梯,对几岁的他而言却是那么的长,那么的长。
等他好不容易终于登上城楼之后,看到的却是皇叔抬起弓箭的身影。
皇叔的身姿依旧飒爽,箭矢已然上弦,弓也拉成了满月,而箭尖所指之处,赫然是城下敌军中,那个被人挟持的身影。
“不要——”小小的他惊恐的呼喊出声,他已然看清楚了,被挟持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娘亲!
娘亲真的被人抓了,小叔现在还想要杀了他。
可他小小的声音又怎能撼动少年那一颗冷硬如石的心脏?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刹那,那锋利的箭矢便离弦而出,几乎是瞬息之间,就狠狠刺入了那名女子的胸膛。
从那一刻起,他的世界整个被染成了一片猩红之色。
他足足发了三日的高烧,醒来后险些烧傻了。
可是不久之后,在继失去自已的母亲之后,他也永远的失去了自已的父亲。
从那一刻起,他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孤儿。
“砰——”旁边的一棵大树应声而断。
有冷漠狠厉的嗓音在呼啸的风雪中响起。
“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
“你去死吧!!!”
......
就在京中因为太上皇病重一事,陷入某种诡异氛围之中时,边关时隔多年,竟然再次起了战事。
这回可不像前些年那般的小打小闹,而是直接派兵突袭,血屠了边关漠城外的几十个村子。
上千个人头直接堆成了京观,个个死状骇人。
消息还是被一个跑商的商队带入漠城中的,边关守将戴常震惊,迅速将此事上报了朝廷。
“这北牧真是狼子野心!前些年被杜将军狠狠教训了一番,夹着尾巴逃跑龟缩于草原深处,竟然还没有长教训,如今又卷土重来!”兵部侍郎邱睿愤愤道。
“估计是今年大雪,咱们中原内陆的雪势都如此之大,北牧那边恐怕是遭了严重的雪灾。”
一受雪灾他们那股蛮性就藏不住了,就忍不住开始劫掠,实在是可恶!
“这时机会不会太过蹊跷?太上皇刚刚病重,他们那边就动手了,实在是让人很难不联想到一起。”有人提出质疑。
“边关距此足有一月路程,北牧又如何能未卜先知?”
朝堂上的大臣们众说纷纭,各持已见,孟弦野高坐于金銮御座之上,神情淡漠,任由他们争吵了起来。
好一会儿后,一道低冷的声音才在金銮大殿响起,“商量出一个结果了吗?”
朝堂上诡异的安静了一会儿。
这时,兵部侍郎邱睿站了出来,“陛下,微臣以为,可以令骠骑将军再战北牧!这回定将北牧杀的片甲不留!彻底以绝后患!”
“没错,杜将军作战经验丰富,对北牧地形十分熟悉,又对北牧将领十分了解,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
朝堂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了起来。
最终杜绍庭也出列道,声音掷地有声,“臣,请战!不诛北慕,誓不回朝!”
孟弦野目光深深的盯了杜绍庭好一会儿,“朕,准了。”
......
护国寺。
太上皇周围围满了太医。
这些太医眉头紧锁,不停的在商量增减药方之事。
太上皇病情来的突然也爆发的突然,他又不愿意用虎狼之药续命,他们也只得尽力在太上皇最后一段日子让他过得不那么痛苦。
孟弦野进来之时就看到了围在一起的太医。
太医们倒是也乖觉,看到孟弦野之后纷纷行礼告退。
“小野来了。”孟玄璘看到孟弦野之后,一如寻常的给他打了招呼。
孟弦野点点头,走到孟玄璘床榻之旁,随手扯了张椅子坐下,“是啊,皇叔,侄儿来看你了。”
“边关不是起了战事吗?你还有空来看我这个行将就木之人?”
孟弦野眯了眯眼睛,凤眸中隐约有危险的神色一闪而过,“皇叔病重,倒是对消息如此灵通。”
孟玄璘轻轻笑了起来,“黄叔是病了,不是瞎了,也不是聋了。”
“绍庭能力我最为放心,有他在,定能保边关安稳。倒是你,绍庭本是皇叔为你留用之人,只是阴差阳错,反倒让你恶了他。”
听到孟玄璘提起杜绍庭,孟弦野冷笑一声,“好端端的,皇叔提他做甚?”真败兴致。
“哦。”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皇叔又想说教了是吧?帝王之术,在于权衡利弊,在于拿捏人心。”
无非是想让他用该用之人,不要因为旁的什么事情影响了他的判断。
都要死了,还在他面前惺惺作态的操这份心。
“不要不耐烦,皇叔最后能陪你的日子不多了。”能替哥嫂陪在你身边的日子也不多了。
“咳咳。”孟玄璘觉得嗓子有点痒,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既然你来了,有一件事情,皇叔也觉得是时候告诉你了。”
孟弦野目光淡淡的盯着他,眼神里满是不以为意,“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