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帝王理智告诉他,杜绍庭目前还不能死。
只要他在,他就始终是玄国战无不胜的一面旗帜,是杀的北牧闻风丧胆的战神。
最重要的是,他的好皇叔还没死,他又怎么能死呢?
手中朱笔一个受力,直接承受不住的断成了两截,孟弦野从胸腔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冷笑。
“暂时动不了你,还不能将你调走吗?”
“北牧那边回信了吗?”
随着他淡而阴冷的话音刚落,御书房骤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呈上了一封信件,“回禀陛下,此乃北牧的回信。”
孟弦野拆开看了看,嘴角的笑容有些玩味,轻嗤了一声,“胃口倒是大。”
“告诉北牧汗王,条件朕都答应了。”
暗卫垂首抱拳,很快又消失在了御书房。
孟弦野随意的拎着这张信纸去到火盆旁,火折子被引燃,信纸卷曲变得焦黄发黑,火蛇在他狭长的凤眸里跳跃着,显得诡谲非常。
贪心点好啊。
不贪心点,又怎么会咬钩呢?
不养肥点,又怎么好一网打尽呢?
一个月后,边关防线突然发生小规模的骚乱,最后这场骚乱愈演愈烈。
消息传入朝堂,众大臣商议许久,最终决定令骠骑将军去往边关平乱,不日便要出发。
宿泱得知消息晃神了片刻,“将军,明日......你便要走了吗?怎么会如此突然?”
杜绍庭看着她怔忡的模样,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缓缓握住了她的手。
“泱儿,为夫知晓你心中不舍,但边关百姓需要我,我必须出征!放心,这次你夫君我定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令他们往后都不敢再犯我边关!”
宿泱粉唇微张,却是久久的沉默着,喉咙里说不出一个字来,长长的睫羽垂落,时不时的颤动两下。
前世的将军也是被皇帝派往边关,明明一向骁勇善战的他,却突然中了敌方奸计,沦落敌方军营,落得最终惨死的地步。
将军死后,就是她前世屈辱生活的开始。
或许是有点ptsd了, 明明现在这个时间点还不对,太子不过是刚刚登基,皇位都还没坐稳,又怎么可能这个时候突然弄死了将军?
“那我在将军府里,等着将军凯旋归来。”宿泱忽而抬眸对着杜绍庭笑道。
“将军就这么走了?”柯婉秀十分震惊。
她是在将军走了之后来找宿泱玩的时候才听说了这件事情。
宿泱在认真的给她画着眉,不过是轻轻淡扫,柯婉秀的眉眼就变得愈发好看迷人。
宿泱不甚在意的道:“是啊,一大早走的,天都没亮呢。”
“那姐姐怎么没有去送将军啊?”柯婉秀有些疑惑,一般这种时候作为夫人的姐姐,不应该依依不舍的去送别将军吗?
宿泱轻轻笑出了声,“不过是一次平常的平乱罢了,送他作甚?”
此刻她更担心的倒是另外一个问题,也是将军走了之后才想起来的。
上回将军不过是短暂的离开,连几个时辰都不到,孟弦野那厮就逮着机会冒出来将她给强了。
这回去往北牧那边路途遥远,怕是没有几个月的时间回不来,那狗东西别又开始动歪心思了。
她觉得他还真干得出来这样的事儿。
一思及此,宿泱冷笑了一声,她现在可不是吃素的,武功都没有荒废,一直练着的。
“姐姐,怎么了?”柯婉秀眨着一双漂亮若宝石般的眼眸看着她,美眸里闪过明显的疑惑之色。
宿泱这才回过神来,“哦,我想着将军神勇,定然很快就能将那些不不安分的北牧骑兵打得落花流水。”
柯婉秀笑了起来,“这倒是。”
别的不说,将军这点她还是认可的,毕竟是百战不死杜绍庭,那叫一个神勇非常。
宿泱就这么怀着隐隐的担忧过了一个月,她每次出门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结果发现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生。
这倒是让她心中的警惕之心更甚。
如果他还能再干出这么冲动的事情来,代表着他还没有长大,还是曾经那个冲动任性的少年。
可是当他有了理智之后,有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之后,他便会学着开始克制自已的欲望。
在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会默默的将自已蛰伏起来,不会暴露出一丝一毫的端倪,像条蛰伏起来伺机而动的毒蛇。
心里诡异的有点欣慰的同时,宿泱倒是对自已的武艺越发看重了起来。后来甚至也不跟柯婉秀玩换装暖暖的游戏了,往演武场去的愈发频繁。
就这么过了半年,杜绍庭回来了。
不仅成功镇压边关骚乱,还打的北牧老老实实的龟缩在了草原深处,不敢再出来挑衅了。
孟弦野大肆奖赏了一番杜绍庭极其手下将士,盛赞其英勇,并给他放了一旬假期。
从朝堂出来之后,杜绍庭没有回将军府,反而去到了护国寺。
“义父。”杜绍庭看着那道盘坐于蒲团上认真念佛的身影,恭敬的抱拳颔首。
孟玄璘手中的佛珠一颗一颗有序的转动着,佛珠映衬着那白皙修长的指尖越发的如玉般好看。
听到动静后,他缓缓睁开眼睛,撑地站了起来。
看向杜绍庭的眼神悲悯而平静,他默默的将他身上打量了一遍,这才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是绍庭啊。”
杜绍庭看向孟玄璘的眼光也满是尊敬与动容。
他此生最为怀念的便是当初跟随着义父征战天下的时光,每日里只有单纯的厮杀,与为了目标奋斗的理想信念感。
自义父登基之后,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光少了许多,上一次单独见面,还是义父宣布传位太子之时。
虽然朝中一直有所流言,觉得太子地位不稳,就是因为太上皇彼时虽然没有子嗣,但是却有他这么一个手握兵权的义子,而太子仅仅不过是他的子侄。
他们都觉得他与太子能够平分秋色,是以当初背地里支持他的人还不在少数。
只是杜绍庭却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也自知自已不是当皇帝的料。
他忠于义父,且忠于皇权,他就是义父手中最锋利的刃,所向而披靡。
杜绍庭笑的纯粹而爽朗,一身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煞气,都仿佛在见到孟玄璘的这一刹那烟消云散,得到了心灵的救赎与洗涤。
“绍庭久不见义父,倒是觉得义父越发像佛门中人了,不知为何,一来到这儿就觉得心神宁静。”
孟玄璘让他坐在椅子上与他聊天,替他斟了一壶清茶,“佛门之地,自然满是宁人的佛香,除此之外,我还让赵硕还点了安神香。”
“你刚从战场上回来,回头我让赵硕分一些安神香与你,点上有凝神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