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事?快说。”
“就是那孙绍祖在外面的一个 旮旯 地养了一个女人,在我未嫁入门时就养上了,到现今他也没告诉过我,连提都没提一下……”
王熙凤吃惊道:“啊?他在外面还养了女人?这男人还真不是个东西啊!”
“是啊!我就是不知现在是该睁只眼还是闭着眼呢?要是不闻不问吧,底下的下人有知道的又难免会看低我。若我闹出来吧,我家那男人又是个脾气暴躁之人,难免会给我难堪,所以我竟是有些不知所为了。”
“呵呵!”王熙凤冷笑了一声,道:“这还不好办吗?之前你那个亲哥琏二爷不也在外面养了个小的吗,不也被我摆平了吗?也不是多大点事。”
她说的就是被她诓进府来吞金而死的尤二姐。
不过,说完这话后没等迎春接话王熙凤便马上嘻嘻一笑道:“妹妹你别信我嘴上说的,我这人是嘴上不饶人,心里软得很的。就说你哥的那个二奶奶吧,我当初可是好心一片将她接进府里来的,且对她真心一片,把她当姊妹一般对待,是她福薄命短消受不起,所以做了短命鬼,没法儿啊,她辜负了我的这一颗心啊……”
嗯嗯,我信你个鬼!
不过,迎春才不会蠢到去说破呢,于是点头附和着她,笑道:“是啊,二嫂子你自然是好心一片,是她没有福气啊。”
“哎……”王熙凤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每每想起她来,我这心里就磕得难受,可偏偏有那等不明是非的人在背后对我指指戳戳,说是我害了她的,妹子你说我是何其冤枉啊!”
“二嫂子不用去难受,这自古以来这家庭之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迎春道:“二嫂子这样做本就无可厚非,且还放下身段去请她入门,是她太不知足了。”
真心说,尤二姐之死也不全怪王熙凤,她不也盼着王熙凤早死了将她扶正吗?
贾琏冒着国孝家孝之大逆偷娶的她,在外面为她买房置业,以奶奶的身份过着婚姻生活。
王熙凤确实不仁,可要求一个妻子对破坏自已婚姻、妄图取代自已位置的女人施以包容,那未免也太苛刻。
听迎春这样一说,王熙凤可算是找到知已了,长出了一口气,仿佛是将积压在自已心中许久的那口冤气给吐了出来一般。
她不禁发出肺腑之言,道:“二姑娘是个明白人啊,真不愧是我的亲妹子!对了,你说的那女人你可知她现住在哪里?”
“知道,就在花枝巷。”
“我呸!”王熙凤狠狠呸了一口,“原来这天下的娼妇都是聚在那里的啊!”
“……”迎春怔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贾琏当初偷娶尤二姐时就是将她安置在小花枝巷的,花枝巷是个大名。
难怪提起这个名二嫂子会如此痛恨。
“二姑娘,你听我说,你可千万别由着她养在外面!”王熙凤对她说:“养在外面她就是孙绍祖的另一个太太,别人背着你都会称呼她为奶奶,若她生了儿子将来孙绍祖就会单独在外面为她置办家业,也就等于是将你孙家的家产平分给了她去。若是她还比你的宠的话,那男人的银钱就全往她那里去了,你就不过是空顶着孙夫人的名号而已,你明白吗?”
迎春狠点头:“明白。”
“她现在可为孙绍祖生了孩子?”王熙凤又问。
“没有。”
“那就好办。”王熙凤道:“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她接回府里,安置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这样你是大她是小,你对她才能具有管束力,且那孙绍祖屋里又不止你一个,你都不用吩咐那些个妾室都能替你盯着她,到是你就稳坐在自已的主母位置上做个笑面菩萨,坐山观虎斗便是。”
“嗯嗯!”迎春又是狠点头,脸上布上无限崇拜之色。
“若然她生得一男半女出来,你就立马接手过来,按规矩行事叫你母亲,她辛苦一场也就得个姨娘的称呼。你看咱家的太太,那三姑娘不是就只认她为母亲吗?那环小子就不说了,太太是极厌恶他的,所以不让他叫自已母亲也罢。”
迎春夸道:“还是二嫂子厉害,小妹听了茅塞顿开。”
王熙凤说得兴起,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大口,道:“还有,你给那横小子的亲娘名份,让她做姨娘……”
迎春:“哦?”
王熙凤笑着瞥她一眼,道:“你又不知了,她若是房里的丫鬟自然就会顶着“老爷太太吩咐我的”的名义去劝诫她的少爷,你还不好插手,你若干预便是违背了老爷太太的意愿,就是对公婆的不敬,你说你背得起这个坏名声不?”
迎春点头:“说的极是。”
是了,原主迎春时候就是这样的,翠绿一直都以“老爷太太的诰命丫鬟”自居,孙府里没有哪个人敢得罪她,就连孙绍祖都要给她薄面三分,以至于到后来她和她的儿子实际上已经完全凌驾于迎春这个少奶奶之上了。
“但是你若将她收入房中做了姨娘,她就自动失去了“老爷太太”这顶保护帽了,一切的言行举止都得听从你这个正室夫人的了,讲真说她的地位就是明升暗降了。她生的那儿子原先可以不听你的,现就成了庶出,从礼上就得都听你的了。”
“哦!”迎春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学问啊!”
“可不是嘛!”王熙凤有些得意道:“像你这样的年轻媳妇儿哪里又懂得这么多呢?”
“听嫂子这些话小妹我算是取到真经了。”迎春感叹着,旋即神色一黯,话头一转,道:“可是我的嫂子啊您有所不知,我家那位脾气暴躁,稍有不合他意者就会大发雷霆,轻则骂人,重则动手打人,且不喜听人劝的,我倒是有些惧怕他呢……”
王熙凤可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听了她这话当即将眉一挑,说道:“你堂堂一个侯门千金出身怕他一个野路子出来的莽夫作甚?别怕!听我说,他若敢拿狠话来制你,你就这么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