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那女人有些自傲,知道就凭自已的身份到了男人家里也不可能做正室娘子,只能为奴为婢,顶多做个姨娘,所以不如住在外面倒洒脱自在。
二是,孙绍祖不愿意让她进门,或因某些原因怕落人口实,或是因为自已尚未婚配怕影响自已的婚姻所以把她安置在外面。
莲花儿用一方乌黑漆盘端着一壶新沏的茶进来,正好打断了她三人的话头,她将新沏的茶摆在了茶几中央。
碧玉壶儿配着三盏小巧的同色碧玉杯儿,煞是好看。
“这儿不是有茶吗,怎么又泡一壶来?”迎春问她。
“是翠绿姐姐刚刚泡来的,她说奶奶和秀橘姐姐如今是有身孕的人了,不要总是喝花茶,特意泡了八宝茶来给你们喝。”
迎春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心中不约而同道:这女人又想搞啥幺蛾子?
莲花儿冲着她们眨了下眼,小声说道:又想来偷听。
“我有些渴了,正好尝尝这茶。”司棋伸手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大声说道:“味道太浅,我不太喜欢喝,不知奶奶和秀橘姑娘喜欢喝这口不?”
秀橘又端起来,往唇边轻挨,浅尝了一口,道:“我喝着却不是太浅,倒是觉得味儿重了,且口味繁复,应该不是奶奶喜欢的这口。”
迎春于是连尝也懒得尝了,摇了下头,对莲花儿道:“我习惯了喝花茶,八宝粥却是好吃的,这八宝茶就免了吧,太腻。你叫她给翠红端去吧。
“嗯,好的。”莲花儿将茶杯捡回了茶盘里,重新端了出去。
翠绿还站在门口尖着耳朵听里面的说话声呢,见莲花儿掀帘出来,唬了她一跳。
又见莲花儿手上端着茶盘杯盏,她便问:“怎么奶奶她们不爱喝吗?”
“奶奶说八宝粥是可以的,八宝茶太腻了。”莲花儿说:“叫你端去给翠红吃吧。”
翠绿还想找点借口来留在这里,莲花儿却已将手中的茶盘往她怀里一送,她没法儿只得接了过来,转身心里极不情愿地离开了。
屋里,司棋瞅着面前的白盏茶杯拿了起来,往手中转了一圈,说道:“刚才那碧绿色的杯子倒是好看的,没想到这府上还有如此完整的碧玉杯盏,我之前见过的也只是在我们老太太那边才有的珍贵玩意……”
迎春撇嘴一笑,道:“你道刚才端进来的那一套是真的碧玉做的的吗?”
“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迎春笑道,“你是不知如今市面上有那么一些奸商,拿了劣质的玉料做了杯碗,然后放进一种加了颜料的毒性极强的水里浸泡个十天半月,出来后就颜色艳丽通体晶莹剔透,好看极了。你们看刚才那杯盏壶儿,是不是特别艳丽好看?”
闻言,司棋和翠绿变了脸色,同时发出了一声——
“啊?!”
“不过你们刚只是浅浅尝了一口没事儿的,但若长期拿这样的杯盏喝水的话对身体绝对是危害很大的。”
“阿弥陀佛!”司棋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我也曾听人说过有这样的事,但没想到就真遇到了!这些挨千刀的,就不怕遭报应的么?”
“啊—呕—”
秀橘如今是最敏感的,当即就呕了起来,莲花儿听了赶紧跑着把痰盂端了过来,伸到了她的嘴下,然后扶着她往一边吐去了。
这里司棋的火爆性子一下就点着了,腾地一下起身来,道:“我去找那恶毒贱人去,看我不撕了她!”
迎春伸手拉她坐下,道:“或许她也是不知的,只是觉得这茶壶杯盏好看便买了回来也有可能。她一个待在高墙深院里的女人,也就偶尔出门去一下,懂什么呢?”
“谁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呢!”司棋依旧忿忿不平道,“幸好姑娘没碰,若姑娘碰了我定要去找她理抹理抹。”
迎春笑笑,道:“一般我是不碰外来的东西的,就像我屋里这些杯盏都是素色白净的较多,我还是觉得本色最干净。”
“姑娘说的是,我算是长见识了。”
那里秀橘吐了一阵后,莲花儿端来清水为她漱了口,扶着她起了身来,眉头都皱到一堆去了:“秀橘姐姐现在硬是娇气得很,这要是一直怀下去一直这样子,该如何是好啊!”
“你扶她去躺一会儿吧,”迎春对她说,“我和你司棋姐姐再聊一会。”
莲花儿答应着,便扶着秀橘往里屋去了。
目送莲花儿和秀橘进去后,司棋这才扭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来,对迎春说道:“姑娘,我看那翠绿有些名堂呢,前儿在门外偷听,还告密,这会儿又拿这样的杯盏端茶来给我们喝,还真真是不能用小心眼来看她了,实在算个毒妇了,姑娘您以后可得小心她了!”
“……”迎春沉默不语,脑袋里开始盘算起来。
待到莲花儿从里屋出来后,迎春吩咐她说:“你往翠绿那里去一趟,就说我虽不喜欢八宝茶,但却极喜欢她的那套杯盏,问她可舍得送与我?”
莲花儿和司棋听了皆吃惊,两人同问:“姑娘你不是说那杯盏有毒,不能用吗?”
迎春笑笑道:“你就拿这话去跟她说去,看她给不给。”
司棋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姑娘这是试探她究竟知不知道那杯盏有毒不能用,若她不舍得那就是不知了,若她……”
迎春笑笑,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道:“无论她知与不知我都要她的壶。”
司棋和莲花儿听得懵懂,不知她这话究竟表达了什么意思,都诧异地望着她。
莲花儿更是呆愣在原地,不知自已是该去呢还是不该去。
“去吧,就这样对她说。”迎春冲她道:“我自有我的道理。”
莲花儿愣了一下,还是听话地去了。
她想着,姑娘一向足智多谋,听她的一定没错的。
却说翠绿端了八宝茶返回,走在路上想着:我这么好的杯盏,让我送去给那贱人吃,生生是玷污了我的杯子,不干!我得回去换上一般杯盏才是。
这样想着,迈过月洞门,走进西厢小院,她便端着茶水直端端地朝着自已的屋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