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冒昧一问,你们上供之物是否已准备齐全?”李道缘郑重其事地出声问道。
话一出口,不仅那中年男子面露忧色,就连王灵熙的脸上也浮现出愁容。
中年男子闻听此言,长叹一声,随即缓缓摇头道:“尚缺许多……”
“此次上供,吾家怕是无力承担了。”
此时,王灵熙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朝长方桌走来,须臾之间,便行至桌前,她轻手轻脚地将面条放置在长方形木桌上,而后坐在木桌旁的座椅上。
那中年男人目光微凝,看向王灵熙,片刻后缓缓出声问道:“灵熙,你对王崇山此人作何看法?”
话音落下,王灵熙犹豫片刻,随后轻轻抬头看向中年男子开口言道:“王崇山家境殷实,若我嫁与他,咱家明年上供之物便有着落了,爹,若上供之物无法筹集,那女儿甘愿嫁与王崇山。”
“二叔自不必说,小谷尚需在镇中求学,婶婶改嫁,三叔终身残疾,若女儿嫁与王崇山,这一切皆可改变,那女儿愿意为了整个家族嫁与王崇山……”
语罢,中年男人未有丝毫迟疑,赶忙起身,他目光中夹杂着些许愠怒,看向王灵熙严词拒绝道:“此事断不可行,我王执身为汝父,身为一家之主,岂会为了上供之事,出卖女儿一生之幸福!我绝非如此禽兽不如之人,汝之幸福,唯有汝自已抉择!”
“用过午饭,我便起身将王崇山送来的提亲信物悉数奉还,咱家虽已没落,但骨气尚存!”他的声音浑厚低沉,脸上的怒容清晰可见。
李道缘见此,缓缓起身,轻拍中年男人的肩膀,沉声道:“王伯,莫要动气。”
王执转头看他一眼,微微颔首,应道:“李公子,见笑了。”
言罢,他便又坐回原处。
此时,王灵熙的神情也略有变化,只见她双眼泛红,面露感动。
“我明白了,爹。”王灵熙轻声说道。
李道缘见此,亦选择坐下,继续拿起筷子吃面。
午饭过后,王执起身前往王灵熙二叔王泰的家中。王泰所居别院颇为简约,仅有两间房屋。此刻,王泰端坐于堂屋门前,其身旁还坐着一名少年。这少年年约十五六岁,手捧一本书籍,满脸不情愿地诵读着书中内容。
王泰听得入神,下一刻,他微微抬头,正巧看见庭院大门口的王执。随后,他不禁微微一愣,随即出声问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王执闻言,微微一笑,顺手拿起一个板凳,坐在王泰身旁。正在读书的王丰谷见到王执,笑容满面地开口说道:“大伯好。”
王执微微一笑,摸了摸王谷的脑袋,沉声道:“小谷,你要用心读书,你看你大伯和你爹,就是因为没文化,才劳碌半生,一无所获。”
语毕,王泰未作回应,而王丰谷继续笑道:“知道了,大伯。”
他们这些人,因天生命中缺本命字,故而难成修炼之才,为了生存,只得另寻他法,而读书,乃是他们这群无法修炼的普通人的唯一出路。
“大哥此次前来,不知有何事与我商议?”王泰眼神微凝,凝视着王执。
王执闻此,面露苦涩,旋即也不隐瞒,说道:“待会随我出去一趟,上午王崇山前来提亲,我与灵熙商议许久,最终我未应允这门亲事,所以待会你与我一同将王崇山送来的聘礼逐一退还。”
王泰闻听此言,虽有迟疑,但须臾,他缓缓开口说道:“大哥,您真的想清楚了吗?”
“若我家能与王崇山联姻,不说下年的供奉有了着落,便是以后也无需再为供奉之事担忧。”
王执闻言,苦涩一笑,而后轻轻点头道:“我想得很清楚。”
“既是如此,那我便陪大哥走这一趟。”随着王泰的话音落下,只见他起身,看向正在看书的王丰谷,轻声说道:“小谷,我与你大伯要出去一趟,你务必在家专心读书,不可贪玩。”
王丰谷闻此,内心一阵欣喜,然而他并未表露于外,只是轻轻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知晓了爹。”
言罢,王泰并未回应王丰谷,而是将目光落在王执身上,须臾王泰缓缓开口道:“大哥,走吧。”
话落王执轻轻点头,随即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庭院,朝着王执的庭院徐徐走去,回到王执的庭院,两人推了一辆独轮车将那些聘礼整理好后,便离开了庭院,朝着王家寨的西北方缓缓行去了。
与此同时,李道缘先前昏迷的房间内,王灵熙与李道缘正襟危坐于床榻之上,王灵熙望向李道缘,微微一笑,而后轻声言道:“道缘,你往昔可是读书人?”
伴着王灵熙话音落下,李道缘略作沉思,而后缓声开口:“记不得了。”
“王姑娘何以问此?”李道缘面露诧色,轻声问道。
王灵熙闻此,亦未隐瞒,道:“你先前所着之衣,颇似读书人,对了,你昏迷前之衣物及你的物件,我皆已替你收存起来了,我这便去取来。”
李道缘闻之,轻轻颔首应了一声。
随后,但见王灵熙起身,朝角落的一个木柜徐步而去,此木柜乃是专门存放衣物的。
少顷,王灵熙行至木柜前,她自这木柜中取出一个包裹,旋即面带微笑地又朝李道缘走去。
数息之后,她便行至床榻前,她小心翼翼地将这粗布包裹平放于单人木床上。
王灵熙微微一笑,看向李道缘,轻声言道:“你的东西皆被我存于此包裹之中,打开看看吧,瞧瞧有无遗失之物。”
李道缘微微一笑,抱拳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