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终于转过身来。
他穿着和刚才女人同款的真丝睡衣,领口大敞着,正如他这个人一般带着几分风·流。
男人的眉眼和他有五分相似,年龄没给这副俊美的容貌带来一丝皱纹,只留下雄性该有的成熟味道,岁月和阅历将他这副身体的外貌和气质塑造得更添韵味和魅力,一如他年轻时的倜傥浮浪,风·流成性。
季卫方看着面前这个许久未见面的儿子,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放下酒杯,朝季长绝走过来,以上位者的姿态站在他面前。
这个儿子,已经长得跟他一样高,也跟他一般俊美,有着玩弄风月的资本。
不过,他的俊美是带着温柔多情。
季长绝却是冰冷带刺。
跟那个死去的女人一样。
一样令他不适。
一样令他厌恶。
季长绝和他名义上的、却从未尽过一天父亲责任的男人对视。
可在季卫方的面前,他青涩稚嫩得不堪一击。
他倔强的眉眼,蜷紧的双拳无疑暴露了他自已的心。
季卫方比他都要先发现这一点。
“你该知道,2个亿,不是一笔小数目。”
是啊。
但有一位傻子就拿出了2亿去救他。
一位是跟他有着至亲血缘的父亲,一位是他曾经厌恶不屑的陌生人。
季长绝觉得十分可笑荒唐。
事实上,他的的确确笑了一声。
季卫方轻蔑道:“要拿出2个亿,就一定会动摇瑞合的稳定。你该知道,瑞合是我一辈子的心血。”
“比你这个儿子,都还要重要。”
季长绝在很久之前就知道这一点。
可当他从父亲这里亲耳听到这番话,还是觉得痛苦难耐,没有想象中那样从容。
果然,多年来,他对这人缥缈的希冀就是一个笑话。
他期望的,坚守的,这一刻随着季卫方的话变成一股吹散的风。
季长绝抬眸,眼尾猩红,他仅留的自尊也摇摇欲坠。
“我明白了。”
季卫方对他的态度依旧无动于衷,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的冷漠。
没想到,季长绝这时又说:“第二件事。我要求进入瑞合董事会。”
季卫方如嗅到危机的野兽,露出警惕的眼神:“你在开什么玩笑?”
“一年前,我就已经成年,按照我母亲爷爷以及祖父留给我瑞合的股份,我手上目前持股已超20%。”季长绝语气平直,“按照公司章程规定,我已经达到进入董事会的必要条件。董事会成员候选人需要经过董事会成员选举。”
“你作为瑞合董事长,没有拒绝我进入董事会的权利。”
季卫方一阵哑口无言。
果然,他小看了那贱人生的儿子。
季长绝直盯盯地看着自已的父亲,眼里不再有任何温情和期待:“下一次股东大会,我要参加。”
-
一小时后。
季长绝从翠湖华庭出来。
他走几步后停下,回身看了一眼后面的住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后,他转过头,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去。
夜色已深,这里又不好打车。
夜晚的寂静像深海将他整个人吞没,他捂住心口,心脏被挤压得呼不上气来。
他应该在母亲离世时,就跟着一起死掉的。
这样,他就不会孤单,也可以不用再经历这些。
“季长绝!”
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像一道警钟敲碎他所有荒唐的想法。
季长绝瞳孔放大,循着声音望去。
安意的车还停在老地方,他上半身弹出窗外,笑着朝他挥挥手。
“发什么愣,赶紧上车啊。”
季长绝愣愣地看着这边,表情瞬间顿住。
他……怎么还没走?
安意之所以没走,是因为他记得在小说里,翠湖华庭不是季长绝的家,而是他父亲和各种情·人厮混的地方。
在书中,似乎也有过一个季长绝和父亲季卫方在翠湖华庭对峙的情节。
安意便让秘书把车停在原地,等着季长绝出来。
事实证明,他的推断没有错。
安意喊了半天,见人愣愣地看着自已,也不迈步走过来,便催促道:
“你非得我下车去拽你吗,大少爷?”
季长绝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听话地走过去。
他上车后,关上车门,想问安意为什么还没走,却听见安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头发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看起来很困的样子。
安意朝秘书说:“回家。”
季长绝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一小时后,车辆绕进一处别墅区,停在安宅前。
秘书回头,正想说已经到家,可见后座的安意仰头睡着,还微微张嘴,露出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秘书尴尬地看一眼季长绝。
季长绝从那眼神里读出几分无奈,便伸手摇了几下安意。
下一秒,安意整个身体朝另一边车窗偏去,似乎嫌季长绝烦。
季长绝:“安意,已经到你家了。”
车内寂静一片,无人回应。
季长绝和秘书对视一眼。
季长绝无奈,指腹钳住安意下巴,像摇小猫一样晃了两三下。
安意终于眼皮半睁开:“干嘛啊,人家在睡觉呢。”
安意刚睡醒的声音软糯,带着娇气,听得季长绝呼吸一滞。
他立马抽回自已手,无波无澜道:
“到家了。”
“啊?哦。”
到家时间临近十一点。
客厅灯还亮着。
安宝成听见动静,从沙发上起身:“安安,你回来了?”
安意打着哈欠,眼睛水汽氤氲一片:“老爸,我好困,先上去睡了。哦对了,你让管家给他也整理个房间吧,今晚他在这儿睡。”
安宝成这才知道他后面还有个季长绝。
没想到季长绝回答:“不用了,我……”
“你能不能别瞎折腾了。”安意不满道,“这里根本打不了车,还有你无所谓,可我爸的秘书又不是陀螺,他也挺累的。今晚,你就睡这里,明白?”
说完,也不管在场三人的脸色,懒懒散散地上楼去了。
安宝成笑了一声:“哈哈,安安就是这么……热情哈。”
季长绝看着安宝成,礼貌道:“安先生,今天的事,谢谢您。”
“嗐,不用谢我,钱也没少。还有啊,救你是我安安坚持的,你好好谢谢他就行。”
季长绝眼睫一颤:“好。”
安宝成叫来管家让他收拾出两间客房,让季长绝跟秘书今晚都在安家休息。
安宝成正要上楼,季长绝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忍不住喊住他:“安先生,我有问题想请教您,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