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完毕后,安意和三位室友激动地抱作一团,热情欢呼。
邵老师也走过来,扫了一眼安意:“不错,动作没有错,你还有救。”
安意心里不禁有点得意。
那是,他一点儿舞蹈基础都没有,能跳出那样很不错了,虽然出场不到一分钟。
跟邵老师不对付的李老师走过来,微笑道:“这位同学跳得不错,舞技一流。把胖天鹅演得栩栩如生,特别是不会跳舞的神态也演了个十之八·九。”
安意:“……”
看见邵老师立马脸黑,安意和三位室友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邵老师立马反击:“那是,李老师你们班跳的是民族舞啊,那领舞的手臂挥得挺带劲儿啊。”
李老师脸色瞬间也沉下来:“邵老师,我们班是古典舞。”
“这样啊。哈哈,抱歉啦,我看你们班还有甩绳的动作,以为是在跳骑马的民族舞呢。”
李老师:“……”
安意他们听见后,纷纷默契地抿紧嘴,忍住没笑。
幕后休息间里,安意卸完妆后,坐在椅子上等着汇演结束好回寝室。
“你怎么在这儿啊。”
安意闻声抬头,没想到会看见韩喆来后台。
“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怎么不能来。”韩喆扭扭捏捏地从身后掏出一把满天星,递给他,“呐,刚在学校集市上买的,你要不要,不要我就扔了。”
安意瞧了一眼韩喆手里的花。
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韩喆庆祝他汇演,专门给他买的。
虽然他不是主舞,只是个小配角,但不得不说这小孩还挺暖心的。
安意一把从他手里抢过,笑道:“要啊,谢啦。你一个人来看汇演的?”
“不是,我跟……”韩喆说到这里,眼睛偷偷瞅了一眼我的表情,见我表情无异才说,“跟陆云飘他们一块儿来的。”
安意听出来的人里肯定还有何焱。
“哦,那你看见我了没,知道我演的是什么吗?”
“谁不知道啊,一只粉帽子的胖天鹅。”韩喆冷哼道,“又胖又丑。”
“哦,这么关注我呀。”安意故意逗他。
“我没有!”
安意觉得韩喆这人挺有意思的,以前不了解,看着凶巴巴的,跟条狗一样见人就咬。
其实相处后才发现这人没什么脑子,典型的纸老虎,人还纯良的。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你这小孩儿激动什么。”
安意说完后神情一顿。
他看见陆云飘从外面走了过来。
韩喆自然也注意到:“云飘,你怎么过来了?”
从外面进来,陆云飘的眼睛就停留在安意的脸上,冰凉凉的,让人想到某种冰冷的爬行动物。
陆云飘长相周正,不像何焱季长绝五官优越,但胜在气质儒雅,带着一股子书香气。
站在人群里,因为独特气质,也能让人一眼注意到的类型。
此刻,他冷冽的目光扫过安意,掺杂一种莫名的敌意。
“我过来找你,何焱说他要回去了。”
韩喆:“哦,那我们走吧。”
“嗯。”
韩喆回头跟安意打了声招呼。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安意思索陆云飘刚刚看他的眼神。
这人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他?
奇怪。
-
经过上次汇演后,安意一改从前在舞蹈课上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决定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好好扮演自已是舞蹈生的身份。
每次上舞蹈课前,他都会先在寝室走廊楼梯上压一压腿。
久而久之的,他养成了习惯。
这天,他照常把腿放在栏杆上,腰刚刚往侧边倾压。
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响。
安意还没来得及反应,上半身就朝拐角处一斜,腿顺着栏杆往下滑,整个身体如滚筒一般从楼梯上滚到拐角的平台。
安意被摔得不轻,眼前白色的墙壁跟楼梯扭曲旋转,脑袋如密密的银针刺入。
这种疼痛感越来越强烈,痛到他视线模糊,肢体僵硬,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撕扯他的灵魂。
他慢慢闭上眼睛。
在一片黑暗里,他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朝他奔来。
安意醒来时,眼前已经变成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安安,你醒啦?”
安意眼珠朝右边缓慢移动,看见安宝成在床边,眼睛通红,抹着泪。
“老爸。”
“腿还疼吗?”安宝成说,“你吓死爸爸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安意脑袋至今还觉得胀疼:“栏杆松了。”
“我已经报警了,会有律师跟学校那边处理。”
安意听到这话,露出惊诧:“老爸,是我自已不小心,用不着报警吧。而且现在我不是没事吗?没必要……”
“怎么没有必要。”安宝成态度坚持,“楼梯栏杆松动说明学校在设施维护和管理上存在疏忽,没有对学生尽到该有的安全保障义务。”
“……”
“安安不用担心,老爸已经派了律师过去,该他们学校承担的责任,就一定会让他们承担。”
安意愣愣地看着安宝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因为爱心人士赞助和社会支持,他才可以去学校念书。
因为是孤儿,免不得在小孩堆里混不开。
有些家庭宠溺长大的孩子,霸道强势得很,时常欺负他。
往书上倒水,书包里扔死老鼠,弄坏他的椅子,在老师面前污蔑他……都是常有的事。
给老师说过,换来得却是一次比一次更恶劣的“惩罚”。
安意一直忍着,不愿意给孤儿院院长找麻烦。
但是,他的忍让并没有换来霸凌者的仁慈,而是放大他们人性的黑暗面,增长了他们凌虐弱者所带来的优越感。
安意还记得那是一个刚下过雨的午后。
和他关系不错的同桌趁课间休息时,说化学老师叫他去一趟办公室。
安意没有多想,就走出教室。
老师办公室距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学校种着的榕树茂盛高大,挡住部分光线,让这条走廊看着黯淡又阴森。
安意刚走到走廊,就在光影之间看见有几个人站在走廊中间。
对危险的警惕性,让安意停下脚步。
他没有犹豫,转身就跑。
不料还是被人捉住,拖到了杂物间。
那是他不愿回想起的一次霸凌。
辱骂、肢体冲突、棍棒敲打、拍照……
刺耳的笑声如恶魔的吟唱在他耳边回响,挥之不去。
直到有人把手伸向他的裤子,安意才终于意识到他的隐忍是苍白无力的东西,永远保护不了他,只会滋生更加猖獗的罪恶。
他顺手拿起旁边的木棍,朝那人脑袋一敲,鲜血淋漓。
杂物间其他人瞬间停止了讥笑,各个面色苍白。
鲜血的颜色和气味宣告着安意的反抗和疯狂。
血,意味着不祥的征兆。
再顽劣的小孩,在看见血的那一刻,总会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