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牛山，半山腰，一座光线暗淡的山洞内。
这座被曹凡选为落脚之地的山洞，内部已然大变样。
进入洞口后，一条铺满河卵石的甬道赫然入目，前行十余米，视野豁然开朗，近两百平方的空间干净整洁，看上去就像后世的“大平层”。
石桌、石椅、石床等简易家具一眼可见，稍远的角落位置，立着一座半人高石灶，上面可以看到石锅、石碗、石勺、石筷……
放眼望去，整座山洞少了几分自然界的原始粗犷，多了几分属于人间的烟火气。
这种变化自然是曹凡的手笔。
作为后世人族，骤然远离原来的生活习惯和生活氛围，他很不适应，哪怕现在的他根本不需要吃喝拉撒睡。
而曹凡又不愿“将就”，所以只好自已动手，尝试找补一下。
他原本想做一些更精致的家具，可惜术业有专攻，他努力半天也搞不定，所以只能大力出奇迹，打制一些相对简单的石器。
当然，对于山洞中的原有之物，曹凡亦非全部排斥。
比如那块表面平整，且光滑如玉的大青石，就很得曹凡中意。
此刻，曹凡便盘膝坐于此石之上，静静感受着身体变化。
“短短数日便让我根基尽复，且举形升虚，破入天仙，太清道人的金丹果然不凡啊！可惜我底子太差，服用一颗便已是极限……”
在心中兀自感慨一番后，曹凡旋即唤出了《道德经》。
望着悬浮于身前的“老伙计”，曹凡并没有立刻碰触，而是运转法力，凝出一汪清泉，然后将双手放入其中，仔仔细细清洗了一遍。
之后，又引来一道清风将双手吹干，这才珍而重之的将“老伙计”捧于手中，轻轻翻阅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曹凡眉头渐渐皱成了一条线。
“哎，还是不行啊！”曹凡盯着手中的“老伙计”，心中不由苦涩一叹，“难不成，只有等我遇到生死危机时，你才愿意助我？”
眼见“老伙计”依然没有反应，曹凡只好将其放于一旁，而后站起身，背着手，向洞口踱步而去。
这是曹凡穿越前的习惯，只要遇到烦心事，便会放空思绪，在漫步中寻找灵感。
距离太清道人和青兕离开，已经过去三日。
那日，曹凡最终选择留下，之所以如此，原因无他。
穿越前的经历让他深刻意识到，人一定要有实力，既是为了自已，更是为了所爱。没有足够的实力作保障，“爱”就像严寒中的塑料假花，美丽而脆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化作痛苦的开端。
所以哪怕只是一线机缘，未必真能成圣，曹凡亦不愿放弃，道理很简单，你不去争，那就真的一丝机会都无了。
更为重要的是，青兕之事让曹凡意识到，洪荒众生的命运非是定数，只要努力争取，一切皆有可能。
但想要去争成圣机缘，没有实力怎成？
幸好，曹凡还有《道德经》这个金手指。
但谁成想，曹凡数日钻研却一无所获。《道德经》仿佛一个贪觉的小娃娃，任他使出浑身解数，就是对他不搭不理，只知道呼呼大睡。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曹凡喃喃自语道。
突然，曹凡福至心灵地想到了《道德经》第一章。
在曹凡的感悟中，《道德经》第一章非常重要，因为只有明悟这一章，才会知晓“何谓道”、“道之名”、“道之用”，以及“道之有”。
其中，“道之名”尤为重要，他甚至特意为此作了一首诗。
“对了，那首诗啥内容来着？”
良久后，曹凡终于从记忆深处的乱葬岗中将这首诗给挖了出来。
“不定道之名，难把道来行，若不以为意，白读《道德经》！”
随着这首诗在脑海中一遍遍重复，曹凡双眸愈发明亮，这一刻，他隐隐明白了为何“老伙计”会不搭理他。
“道之名”，说白了，就是“你要证何种道。”
如果连目标都没有，那么就算知晓怎样证道又有何意义？这不是白读《道德经》，又是什么？
穿越前，曹凡因为心伤，消极得很，自然没想过那么多。
但随着心中坚冰消逝，再加上如今对成圣有了念想，那么明确“道之名”便是一个绕不开的坎。
“我的‘道之名’会是什么呢？”
“长生吗？”
一念及此，曹凡不禁摇了摇头，长生固然令人向往，但并非他的追求。
穿越前那段冰山封心的日子让他深知，长生在某些情况下其实就是诅咒，活得越久，痛得越深！
所以，能长生固然好，但他不会强求，顺其自然就好。
这时，一缕和煦的阳光顺着洞口照在了曹凡胸前，暖暖的，像是母亲的脸颊，父亲的臂弯，以及青兕的大头……
曹凡静静感受着那抹温暖，脑海中不由想起了学医的初衷。
片刻后，他笑了：“我的道，当为守护之道，不求长生不死，只求再无遗憾，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话罢，曹凡心中陡然有感，他旋即转身望了过去。果不其然，“老伙计”醒了！
原本静静躺在青石上的《道德经》，缓缓飘至曹凡身前，随着书页开合，一座泛着黑光的微型混洞快速凝聚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混洞内射出一道黑光，直入曹凡眉心。
“这是那只白猿的精血？”
随着黑光入体，曹凡看清了混洞内部，那里正有一滴赤色精血静静悬浮。
通过与《道德经》的联系，他知晓了精血的来历，但他仍不明白混洞为何会收集这滴精血。
好在，《道德经》并未让曹凡多等，数息后，名为“众妙之门”的神通法门，牢牢镌刻在了曹凡脑海深处。
众妙之门，可通过“观常无”和“观常有”，来解析复刻万物，进而为曹凡所用。
不过，使用“众妙之门”并非没有代价。
以白猿精血为例，一旦解析完成，曹凡固然可获得好处，但亦将与白猿结下因果，好处越大，因果越大。
如果不能了结因果，众妙之门的解析复刻之能将陷入封印。
除此之外，若在因果了结前，白猿便身死魂灭，曹凡必遭反噬，不但得来的好处要全部清零，更会身受重创，轻则修为被削，重则身死道消。
所以施展众妙之门需慎之又慎。
一番权衡后，曹凡决定解析白猿精血，毕竟增强实力乃是当务之急。至于因果，他并不担心，异兽而已，就算有因果，又能有多大？
很快。
曹凡脑海中出现了一幅奇景。
圆如鸡子的黑暗空间内，两道灰色神秘气息交合不休，不久后，一人形胚胎随之凝聚而成，接下来，画面犹如被按下快进键的走马灯，变换不休。
只见那枚胚胎渐渐长大，从婴儿、幼童、少年，青年，最终变成了一位顶天立地的中年巨人，某一天，这位巨人擎起身边巨斧，抡圆手臂，劈向了黑暗虚空……
……
同一时间，昆仑山玉虚宫。
三清促膝而坐，交谈甚欢。
“曹凡道友当真是好机缘。”身穿白衣，面容儒雅，活脱脱一位中年帅大叔的玉虚道人，笑着感慨道。
“二哥之言我不敢苟同。”眼中锐气满满，犹如一柄绝世利剑的红袍青年，摇头道：“曹凡道友修为太弱，成圣机缘于他来说怎么可能是好事？依我看，那分明就是剧毒！”
就在二人各执已见，相持不下时，突然诡异的同时为之一静。
心有所感的二人，对视一眼后，立刻开始全力推演。
半晌后，结束推演的二人齐齐望向神情淡定的太清道人。
原因很简单。
就在刚才，天机骤变，因为变化太大，以致他们心血来潮，瞬间有感。
一番推算下，他们得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结果——成圣之法，现世了！
如此一来，他们自然想到了曹凡。
太清道人微微一笑：“是不是曹凡道友，稍等一阵自会知晓。”
很快，一朵白云载着趴在云端呼呼大睡，口水若悬河的青兕，悄然飞至三人面前。
玉虚道人和上清道人皆是大智慧之辈，见到青兕时，立刻就明白了兄长言中之意。如果真是曹凡得了成圣之法，以他对青兕的情谊，怎会不传？
换言之，只要用法眼看一下青兕的气运变化，结果自明。
时光如水，逝而不停。
不一会儿，当青兕气运中那一缕虚而未凝的鸿蒙紫意入得二人法眼时，结果已毋庸赘述。
太清道人宠溺地摸了摸青兕额头，那缕鸿蒙紫意随之缓缓隐去。之后，白云载着浑然不觉的小家伙飘然而去。
“兄长，咱们去找曹凡道友吧？”上清道人眼中精芒连闪，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旁边的玉清道人，虽然没有言语，但观其神态，明显也动了心。
“休要胡来！”太清道人面色一肃，严声斥道：“成圣之法非是儿戏，祖龙、始凤那些顶尖人物难道是傻子不成？”
太清道人之言，如同晨钟暮鼓，振聋发聩。
上清道人闻之，心中那份躁动瞬间消散，脸上更是现出一抹愧色：“是我孟浪了！”
他深知兄长说的没错，成圣之法现世，想来洪荒中那些顶尖人物皆会心有所感。
值此敏感时刻，他们三兄弟突然不远亿万里，去造访籍籍无名的卧牛山，只要不是傻子，必然会联想到成圣之法。
一旦事情败露，哪怕他们手握先天至宝，怕是也挡不住龙、凤、麒麟三族的前赴后继。
到时，既害了曹凡，也害了他们自已。
归根结底，成圣之法实在太过珍贵。哪怕玉清道人、上清道人这样的先天大能，也会被刹那间的贪念蒙蔽本心。
“兄长的意思是……静观其变？”玉虚道人若有所思道。
“你和三弟可以如此，但为兄不行！”太清道人摇了摇头，正色道：“为兄与曹凡道友已结下大因果，是以曹凡道友一旦遭劫，为兄必需前去护他脱劫。”
太清道人顿了顿，而后意味深长地看向玉清道人和上清道人，叮嘱道：“为兄若有万一，你们莫要为我报仇，尤其三弟，一定要听你二哥的话，切勿鲁莽行事。”
“兄长何出此言？”太清道人话中浓浓的生死离别之意，顿时令上清道人大急：“三清本是一体，生则同生，死则同死，我和二哥怎会独善其身？”
“三弟说的不错，兄长之事便是我们之事，兄长之因果亦是我们之因果，无论如何，我们都应共进同退！”玉清道人颔首附和道。
太清道人抚须而笑，心中大慰。
“既然你们愿与为兄共承因果共进退，那么接下来，且凝神听好。”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