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斑驳的密林中,此刻有说有笑。
“要不是涂山山主的山主印隔绝了此处天机,想要擒住这只野猴子,还真不容易。”龟统领眼见任务成了,不由心情大好。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涂山乾谦声道,“依老朽之见,还是统领大人的神药厉害,如若不然,就算隔绝了此处天机,也未必能生擒这两只异兽。”
就这样,一番商业互吹下,两人来到了猿羽和金大力附近。
不过,涂山乾并未继续向前,而是故意落后了数步远距离,既不多问,也不多看。
龟统领见状,亦未多言,冲着涂山乾会意一笑,便径直走到猿羽身前。
看着昏睡不醒的猿羽,龟统领冷冷一笑:“以为扔掉殿下赐的‘岛主印’就能逃过追踪,你也太小看龙族的手段了,你说你,好好的光明大道不走,非要背逆殿下,何苦呢?”
说罢,龟统领拎起猿羽后颈,准备将他带离此地,至于金大力,因为龙族未有交代,所以他决定直接杀掉,省的麻烦。
但就在龟统领准备动手时,猿羽身下的一抹金色毫光,让他双眸骤然一缩。
“这是……太清金丹?”
抬手一招,将金色毫光纳入掌心细细观察一番后,龟统领仿佛吞了个大冰疙瘩,心中的喜悦转瞬而灭。剩下的,只有惊惧,以及彻骨寒意。
作为龙宫中的老资格,他曾有幸见过太清金丹,虽然不知此物具体功效,但可以肯定,此物十分稀有珍贵。
据他所知,东海龙宫中的太清金丹,也仅仅只有一枚。
如今,居然在这里见到了此物,这怎能不令他吃惊,不令他多想?
于是,龟统领立刻息了杀心,转而查看起猿羽随身之物。
一查之下,龟统领不由汗流浃背。
除了外面这颗太清金丹,猿羽的储物袋中居然还有三颗。如果太清道人有弟子,其待遇恐怕亦不过如此。
猿羽右手护腕上,那枚蕴含着淡淡大罗威压的太清玉符,更是如同一枚重重的砝码,让龟统领心中的猜测,彻底倒向了他最不想看到的那一边。
毋庸置疑,眼前这只白猿绝对与太清道人关系匪浅。说不得,真就是太清道人的徒子徒孙。
这一刻,龟统领慌了。
要知道,那可是三清啊!就算是祖龙亦要给几分薄面。
自家殿下有祖龙宠护,得罪了三清,最多板子高高举起,然后轻轻落下。
可自已呢?
以龟统领对自家殿下的了解,只怕自已多半要被打杀,作为给三清的交代。
短暂发呆后,龟统领眼中渐渐恢复了神采,并暗暗思量起脱劫之法。
须臾。
龟统领牙一咬,脚一跺,总算有了决断。
他先是将猿羽和金大力的随身之物全都收走,然后现出巨龟本体,犹如对待祖宗一般,小心翼翼地驮上两兽,向着东海行去。
……
当龟统领驾着黑雾消失不见后,目送其离去的涂山乾,脸上笑容尽去,剩下的,只有浓浓的愁苦。
这时,一个胆子颇大的小家伙从树丛中凑了过来,奶声奶气问道:“老祖,为何那只大王八不把那两只异兽捆起来,难道不怕他们醒来跑掉吗?”
“不该知道的,别打听!”涂山乾拎起拐杖,冲小家伙脑袋轻轻敲了一记后,佯装生气道,“七宝,你要再胡闹,我就让你红红姐,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一听到“红红姐”三个字,小家伙原本红扑扑的小脸,唰的一下瞬间惨白,而后飞也似的撒腿钻进树林,转眼不见人影。
让小家伙这么一打岔,涂山乾的心情好了不少,但一想到这些晚辈将要面对的命运,浓浓的愁苦随即再度回到脸上。
很快,偌大的树林中再度了无人声,唯有“沙沙”的风吹树叶声,宛如层层叠叠的海浪,在林间来来回回,不绝于耳。
“哎,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涂山乾昂首望向天空,发出了一声充满无奈的叹息。
就在涂山乾为族群的处境暗自神伤时,一位身穿红裙,容貌靓丽的狐耳少女,从远处的树丛中走了过来。
“老祖,您找我有何事?”少女的声音甜美悦耳,充满了特殊韵味,就算是林间的百灵鸟,在这声音面前亦不免自惭形秽。
“红红,你对今天这件事怎么看?”
名叫涂山红红的狐耳少女蹙眉思考片刻后,认真回道:“我涂山狐族危矣!”
“为何这样说?”涂山乾神色不变,继续问道。
“我虽不知老祖为何会答应替龙族办事,但从长远来看,此举殊为不智!”涂山红红皱着眉解释道,“在我看来,神兽三族的大决战已不可避免,而我涂山狐族既然炼化了麒麟族赐下的山主印,便是麒麟族所属,此时帮龙族办事,无异于犹疑不定,想要做那随风之草,如此一来,必然失去麒麟族信任,等大战一起,要么被麒麟族提前灭掉以消内患,要么被选为前锋,去做那试刀之鬼。”
涂山乾闻言点点头,面露赞许,而后又问道:“那你说说看,为何神兽三族的大决战已经不可避免?”
“老祖,您就别考校我了,这不是明摆着吗?”涂山红红努努嘴,轻声叹道:“天地虽大,但亦有极限,可神兽三族偏偏都是老不死,且数量增长的飞快,日积月累下,这天地迟早会被他们吃干抹净,到时,为了族群生存,就算不想打也不行啊!”
说完,涂山红红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如今的洪荒,就像是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知道病根却没法医治,只能眼睁睁看着洪荒一步步走向动荡和毁灭。
这种绝望,光是想想就让人丧气。
“不错,你能有此见识,老祖我就放心了!”
涂山乾顿了顿,旋即神色为之一肃:“涂山红红听令!”
涂山红红不禁一愣,虽然搞不清发生了何事,但还是按照族里规矩俯身跪下。
“限你三日之内,带着族中精锐和妇幼,迁往青丘山另立门户,从今往后,你为青丘狐族族长,与我涂山狐族再无关系。”
须臾。
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涂山红红,红着眼睛质问道:“老祖,为何如此?您要不能给出合理解释,恕红红不能从命!”
涂山乾弯下腰,将涂山红红扶起后,不由悲声一叹:“老祖我,也是没有办法。”
接着,只听涂山乾娓娓讲道:“今日来的那老龟,侍奉的乃是东海敖瑞,此龙打小便得祖龙宠爱,是以横行无忌,而且心胸狭窄,残暴嗜杀。这也是我会帮忙的原因,如若不然,咱们涂山狐族不用等到日后,现在就要完蛋。”
说到这,涂山乾惨然一笑:“可惜,老祖我这次走眼了,我刚才看得分明,那老龟对那两只异兽十分忌惮,很显然,那两只异兽身后有能人!”
“你想想,连龙族都忌惮的人,咱们涂山狐族惹得起吗?一旦那位大神通者在龙族那里吃了瘪,必然会把怒气发泄到咱们涂山狐族身上,而现如今,麒麟族又指望不上,所以你必须走,而且要尽快!”
涂山红红闻言,本想说“老祖,你可以带着我们一起走”,但话到嘴边,她就意识到老祖绝不会同意。
原因很简单。
大神通者遁行极快,百里之遥数息可至。
换言之,如果不能让那位大神通者把胸中恶气撒出来,迁移的族人根本就走不掉。
毫无疑问,自家老祖已经生出死志,他想要牺牲自已,来为族人换得活路。
一念及此,涂山红红的眼泪簌簌而下。
“呜呜”的哭声,如同百灵鸟的悲鸣,在树林中回荡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