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没有出乎陈墨意料。
这是个有点令人感到悲伤的事实,但陈墨知道,安慰之类的话总是太过苍白,相信她也不喜欢听。
陈墨道:“所以你以前都是自已照顾自已吗?”
贺栖迟思索了片刻,道:“是的,如果有时候我奶奶也不在,我就是自已照顾自已。”
“不会感到孤独吗?”
“习惯了。”
陈墨由衷说道:“很厉害,很强大。”
“谢谢。”她挑了挑眉,露出一抹看得到的得意。
紧接着,她又想到,眼前这人现在不正在照顾自已吗?从这个角度来讲,他做到了自已父母都没做到的事情。
但她当然不会就这么说出来,而是转了个话锋,道:“为什么你会在这照顾我,而且是这个时间段。”
陈墨知道她这句话的后半句指什么,道:“你没去上学,也没请假,班长的消息也没回,我怕你出事,所以跟老师请假了。”
贺栖迟发现了他话中透露的某个消息,道:“老师知道你请假是因为我吗?”
陈墨点了点头,然后想起语文老师课上的对话,有些后知后觉的震惊:“可能……好像……全班都知道了。”
陈墨在全班面前说出自已知道贺栖迟的住址,然后身体健康的他下一节课就请假走了,这两件事单独一件都令人起疑,更别说一起发生。
陈墨可以猜到这些同学间会流传起什么样的谣言了。
“嗯?”贺栖迟道:“不避嫌?”
像是在反问,陈墨看着她的脸,猜不到她的这句话下的真实情绪。
诸多思绪在这一刻交织在心中,但很快,他下定了某种决心,道:“不了,可能压根就没必要。”
他很清楚,之前自已口中的所谓避嫌不过是个借口,是用来掩饰与逃避的借口;虽然一年半前那个人的突然消失所带来的影响已经基本淡去了,但让他下意识逃避与女性扯上关系的习惯还留着。
可换个角度来讲,若真的问心无愧,又何需逃避?
为一个已经永远离开的人而不放过自已,何尝不是对自已的不负责。
贺栖迟隐约感觉这一刻的陈墨眼神有所变化,仿佛湖上的雾终于散去,让人得以看见如镜的湖面上所映的天空。
是的,重点是湖面所映的天空,而不是湖面本身。
他的眼眸不像贺栖迟的那般是半透明状,而是很纯净的黑色,能清晰的映出她的脸。
他的神情认真,道:“我觉得,我们其实可以做朋友。”
贺栖迟皱了皱眉,道:“其实可以做朋友?
“我一直以为我们很适合做朋友。”
虽然同桌两年平时却很少交流,但也终究是有交流,平日里,在与他的对话中,贺栖迟能感受到在过去的所有同桌身上都无法感受到随意自在的感觉。
结果他现在说,“其实”可以做朋友?
“我的错。”
“我有点困了。”
“你睡觉吧,等下我带你去看医生。”
贺栖迟闭上了眼睛。
陈墨有些大胆的、以以前没有过的心态仔细欣赏了会她的容颜,然后才转身离开。
……
贺栖迟怎么样?
陈墨刚打开聊天软件就看到徐文静发来了这条消息。
他打字回到:发烧了,昨天淋了雨
徐文静:没事吧,有看医生吗
陈墨:差点就高烧,还没看医生,刚吃了个退烧药,等下应该会好一些
徐文静:哦哦,要不要我中午来帮忙?
陈墨:到时候再说,需要的话叫你
徐文静:OK
看着徐文静话中透露出来的对贺栖迟的关心,陈墨心想贺栖迟其实也是有朋友的。
然后他又想到,刚才好像还是没有说明白自已与贺栖迟到底是不是朋友。
不再去想这些,陈墨打开手机通讯录,找到了备注是“华叔”的联系人,并拨了号。
很快,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喂?陈墨吗。”
“是我,华叔。”
“好久没见你打电话来了,怎么了,生病了吗?”对方语气透着关切。
“没, 我没生病,但我有个朋友生病了,我想问你今天有上班吗?”陈墨道。
“有上班哦,你很急吗,不急的话我中午来找你。”对方道。
“不用,我等你中午休息的时候再去你那。”陈墨说道。
“OKOK,我中午11:30准时下班。”华叔又道。
“好,谢谢。”
“别客气,我这有病人,先挂了。”华叔说完就挂了电话。
退出通讯录,陈墨又打开浏览器,搜索了下关于照顾病人的心得之类的内容,很快,浏览器上就显示了一系列网友回答。
大致可以总结成以下几点:
多喝水、多休息、少运动、多给予关心与陪伴,有个网友着重强调了陪伴一词,并表示病人很多时候心理问题比身体问题更大。
嗯……都是些陈墨以前就见到过的说辞,除了强调心理健康以外。
他心中有了个打算。
……
因为请假回家的早,陈墨便在这个空闲时间里提前准备了午餐的食材,并且自习了接下来要学习的课程,不知不觉间,时间便来到了11点多几分。
他来到贺栖迟家门前,敲了敲门,很快,门就开了,贺栖迟出现了。
她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脸上的那抹不健康的红晕明显变淡,眼神也多了几分精神。看来药效不错,陈墨有些欣慰。
她还穿着那身睡衣,而且有点湿迹,应该是退烧时候出了汗的关系。
陈墨收回视线,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换身衣服吧,我们去看下医生。”
“嗯。”贺栖迟往屋内走去。
没有多久,她又回来了,身上已经换上了和陈墨一样的校服,一下子,陈墨就感觉仿佛回到了校园里。
两人通过电梯来到了一楼,陈墨没有带着贺栖迟往小区口走去,而是往小区更深处走去。
“我们去哪?”贺栖迟疑惑道。
“我停车的地方。”陈墨回答道。
在贺栖迟有些不解的目光中,他们来到了停车场。
贺栖迟的不解更盛了——她记得停车场是用来停轿车的地方。
不过,当她看到陈墨从一个轿车的停车位中推出一辆自行车时,不解就变成了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