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陈墨……”
睡梦中，他听到有谁在喊他的名字。
有些遥远，有些熟悉。
“喂，陈墨！”
陈墨猛地惊醒。
他眉头微皱，看向那用粗犷声音打扰自已睡觉的男生。
“刘伟，干什么？”
那位叫刘伟的男生长得一般，五官给人一种贼眉鼠眼的感觉，平时和自已没什么交谈，更称不上熟悉。
刘伟道：“有事找你。”
陈墨心想这算什么回答？
下一刻，他视线余光瞥见教室门口，发现了一个人正不停往这看。
很显然，真正想找自已的就是那个人。
陈墨心中恍然，于是淡然说道：“没空。”
“没空？”
刘伟面露怒意，随后举起手，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我大哥找你，你还能没空？”
这一巴掌拍的声势倒是不小，然而陈墨没有丝毫惧怕，正当他打算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同桌看了过来。
看来因为自已的事，她受到了打扰。
这就有点不好了。
陈墨心中无奈，只好说道：“行吧，带路。”
……
两人最后来到了楼梯口处。
这里人比较少，空间还算空旷，倒也确实算是一个临时谈话的地。
陈墨看向那所谓的刘伟的大哥，道：“什么事，文九江。”
文九江长得比刘伟端正些，校服整齐，仪态也算不错，至少看着更像一个好学生。
他面上露出几分讨好的虚假笑容，看着陈墨道：“陈墨同学，你知道下节课老师会提换位置的事情吗？”
“哦？”陈墨隐约猜到了他想说什么：“记得，班主任每年都问，怎么了，你长个子了？还是近视了？”
调整位置主要是为了利好那些长个子的还有近视的学生坐到一个更合适的座位，但文九江显然不在此列。
“所以陈墨，我们换个位置怎么样？我觉得你的座位离黑板近一点，更适合我学习，嗯……你懂得。”这般说着，文九江从衣服内侧的口袋中拿出了一张红色的纸，“我听说你平时都是一个人住，生活应该挺困难的吧，这就当做是同学间的互帮互助。”
陈墨看了一眼。
那是面额五千的华币。
华币是整个星际十多颗星球里购买力最高的货币，而五千的面额已经足够买到市面上最顶级的电脑，已经快到普通人一年的薪水了。
这所学校非常有名，能进此校的学生家境普遍较好，但能随手拿出五千面额的华币依然非常少见。
居然还想用金钱的手段？这是违反校规的，陈墨忍不住笑了，提醒道：“文九江，这里可是有摄像头的。”
文九江却完全不在乎的样子，脸上多了几分得意校长：“要是校方有意见，我就让我爸妈跟他们聊一聊就好，相信他们能理解我们之间的'互帮互助'。”
陈墨哪里不知道，这强调自已父母权势的话也是在对他施压。
但他依然没有任何担忧，他一直知道文九江的情况，之前不怕，现在自然也不怕，便断然说道：“我懒得跟你互帮互助。”
文九江微怔。
一旁的刘伟忽然愤怒大声喝道：“陈墨，你他妈什么意思，想死吗？我大哥跟你谈条件你给我放尊重点！”
陈墨看向他：“我该称呼你为刘伟同学，还是称呼你为文九江的狗？”
“你……”刘伟上前一步，就打算动手。
但文九江抬起手臂，拦住了他。
文九江面色微沉，他自然生气，他不懂陈墨这个颓废沉默了一年多的差生为什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不给自已面子。
但他也只敢用一些手段收买陈墨，不敢让刘伟直接动手。
前者还有缓和的余地，而后者……可是会直接上升到霸凌的程度，那样一来事情会严重无数倍，后果是他也没办法承受的。
他脸色阴沉的做着最后的“妥协”：“陈墨，你应该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吧，你要是觉得五千不够，我们可以再谈谈，但你要是拒绝我……你确定不会后悔？”
“不会。”
陈墨面色平静地回答。
斩钉截铁，不留余地。
文九江的脸色更加难看。
陈墨转身往教室走去。
下一刻，他听到背后传来了文九江的声音：“陈墨，你喜欢的究竟是你的位置还是你的同桌？你在那个位置坐了两年，她还是不喜欢你，你应该有点自知之明，你已经不是高一上学期那个科科满分的学神了。”
陈墨脚步一顿，然后继续走远，同时头也不回地道：“和喜不喜欢没关系，我单纯是懒得理你。”
……
重新趴在桌上，陈墨却没了睡觉的心情。
并不是文九江的话打击到了他，事实上，文九江这个人他从来没有在乎过。
只是……他提到了高一上学期的事。
这几个字就仿佛是一个开关一般，打开了脑海深处的记忆，他的思绪跟着那些模糊的记忆回到了过去，但没有多久就停下了。
他发现自已现在再次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时，已经没了多少情绪波动。
可能是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的关系吧，毕竟早该放下了——陈墨心中长叹一声，闭上眼睛，想试试能不能再睡过去。
“陈墨？”
忽然，一道动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很轻，似乎怕打扰到他；很干脆，似乎不求回应。
而且……很像那个人的声音。
他心头一动，坐直身体，转头看去——
那是一张美丽的面容，不着粉黛妆花，显得素美而清丽；柳叶般的细眉下，是一双浅褐色的眼瞳，此刻阳光的角度恰好，它们便仿佛化作了两颗世上最完美的琥珀。只是……这眉眼虽然不故作冷漠，却平静得仿佛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是贺栖迟，陈墨的同桌，全校学生评选的校花排行榜中稳居前列的人。
她看着陈墨微愣的脸，问道：“你要睡觉吗？”
陈墨摇了摇头，忽然没了睡觉的心情：“不睡。”
“哦。”她轻轻点了点头，道，“刚才文九江找你什么事？”
因为说这句话时候，她的语气太平淡的关系，这个问句倒有些像追问、质问。
不过陈墨知道她的性子，并没有这些意思，所以没有多想。
只是……刚才的话要怎么说？
文九江想跟你凑近距离，所以想收买我？
男生这些话，男生之间说得，跟女生却不好这么说，于是乎，他思索片刻，道：“聊学习的事。”
“？”贺栖迟歪了歪头。
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你们是说这次摸底考的事吗？”
“嗯……是吧。”
“所以你这次摸底考的怎么样？”
“130往上。”
“……
“你的冷笑话讲得很好。”
摸底考就是前几天的事，是这学校的每届高三学生都要经历的第一场考试，据说因为某些原因，这场摸底考能一定程度上影响学生前途，所以重要性很高。
150分制的考试，成绩在130往上，已经是优秀的水准，尤其以这次的考试难度来看，更是难得。
但……以陈墨这一年半来的表现，连能不能及格都是未知数。
他微微一笑，也不解释什么。
……
入秋时节，教室窗外的景色很是迷人，枫叶已红，飘扬如火。
贺栖迟心有所动，在纸上以美丽的硬笔行书摘录起了一篇关于秋的诗句。
忽然，身旁传来了一道认真而平静的声音。
“不是冷笑话，我是认真的，而且，不只是这一次，接下来的所有考试我都要考好。”
贺栖迟微怔，抬头看去，发现他正认真地看着自已。
两人的目光对视几秒钟，陈墨下意识问道：“怎么，你不信吗？”
他颓废了这么久的时间，成绩一直在及格线上徘徊，贺栖迟不相信他能考好也是很正常合理的事。
然而，很快，她平静、却又认真的点了一下头，道：“不，我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