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陈墨注意到了这个词。
他很清楚自已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说了这个词，那就意味着他从来没有主动调查过自已的生活与其他方面。
这也许是尊重，但他很清楚，这对于这个男人而言，只是单纯的漠然罢了。
那个男人是个对妻子与孩子都无比漠然的人。
冰冷的事实并没有让陈墨的声音有所变化，他走到阳台上，平静道：“你打电话来，就是问这件事吗？”
“不行吗？”父亲道。
“没事的话，那就挂了吧。”
父亲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怒气：“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生我的气？”
陈墨的双拳忽然握紧，但还是用意志力控制着语气保持平静：“你觉得我应该原谅你？”
“我已经说了很多次，当年并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对不起她，是她对不起我。”
“所以……这就是她连下葬的地方都没有的原因吗？以你的能力，哪怕是让妈妈风光大葬一次，也比你的这些说辞有用无数倍！”
“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孩子，有很多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父亲的这些说辞并不是陈墨第一次听到，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说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的争论最终还是只能以沉默收尾。
片刻后，父亲出声，打破了沉静：“你一年多前发生了什么？”
他问的是陈墨学习退步的事，这与陈墨母亲的事无关，他也毫不知情。
如果在平时，陈墨多半不会回答，但也许是这件事情淡了很多，也可能是这件事情压在了心中太久，陈墨难得的决定说出来。
“她突然走了，去了另一个星球。”陈墨看着月色，目光渐深，“没有说原因，就是突然消失了。”
父亲沉默了一会，意味不明的叹息一声：“女人啊。”
“还有事吗？”陈墨说道。
“没什么事了，但你要相信，我身为你的父亲，一直是爱你的；你答对了那道题，我很欣慰，不管你有没有放下当年的事，但你毕竟流着我的血，还是那句话，我的家业一直等你继承。”父亲语重心长地道。
原来那道题是父亲的手笔吗，就为了考验一下自已，把整个年段的师生都牵扯进来了。
陈墨的心头一片复杂。
也许就像一年半前，她的突然离开对自已的打击会随着时间淡忘一般，自已因为母亲而对父亲的恨意也渐渐淡了些，他很清楚，虽然那件事导致他一直恨着父亲，但父亲对他确实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惭愧的地方。
毕竟，自已要独立生活，他给了这个条件；在知道自已的事后，也会打个电话。
陈墨难以再说出严重的话，语气略显疲惫地道：“知道了，我挂了。”
“挂吧。”
挂断电话，将手机重新收回口袋中，陈墨又吹了一会风，便回了房间。
他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却不断闪过两道身影，一位是年近四十岁的面容慈祥温柔的母亲，一位是一年半前记忆里那美丽精致的脸。
只是，在他沉浸在对两者的回忆之间，心中的某个角落里，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用一双平静的眼眸注视着他。
翌日。
陈墨从睡梦中醒来，看了眼时间——是八点整。他的生物钟和往常一样准时。
简单洗漱后，他换上校服，走出了家门。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心事重重的关系，他感觉自已的精神状态有些异常，睡眠质量有点差，于是没有第一时间赶路，而是停在了走廊上，撑着栏杆，看着天空，享受着早晨的日光浴。
说巧不巧，他只是按往常的习惯停留在这，却刚好站在了2605号门前。
没有三分钟，他感觉精神好了些许，便打算去往学校，但偏偏在这个时候， 2605号的房门传来锁芯转动的声音，随后门打开，一道美丽的身影出现了。
陈墨与那道身影都在第一时间里看到了对方，他们对视一眼，同时微怔。
偶遇这种情况，两人以往也遇到过，比如说一起到教室，一起到教学楼，或者一起到老师办公室。
但今天……两人的表现却没有往常那般自然，对视也仅仅维持了很短的一瞬间，便同时转过了视线——不知道是因为这次偶遇的地点是家门口的原因，还是其他的什么。
“早。”贺栖迟看着走廊的某个角落，说道。
“……挺巧。”陈墨道。
贺栖迟点了点头。
没有再说话，陈墨率先迈步，往电梯走去。
贺栖迟看着他的背影，跟在后面。
……
学校附近的街道上，诸多小吃店早已摆好了桌椅，店内坐满了学生与家长，有的聊八卦，有的聊学习，有的聊生活，各种声音铺成了一幅平凡的画卷。
两人并没有停下脚步，他们都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只是彼此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沉默地往学校走去。
“诶，陈墨？”忽然，身侧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陈墨转头看去，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徐文静？
她正坐在小吃店门口的桌边，桌上摆着半碗豆浆，手里拿着半根油条，面带惊讶的看着他。
“诶？”徐文静发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栖迟？”
“嗯……”陈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们怎么走一起啦？”徐文静好奇问道。
陈墨想了想，道：“出门的时候偶遇的。”
“出门的时候？栖迟不是住校吗？”
陈墨看了贺栖迟一眼，本以为她会自已亲口解释，但并没有，于是只好又道：“她暑假搬出去宿舍了。”
“喔……”徐文静了然的点了点头，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你怎么这么了解她的情况？”
“我们是同桌。”
“好像也对。”
徐文静一幅原来如此的表情，看样子是真信了。
“我们先走了，拜拜。”陈墨道。
“拜拜。”徐文静挥了挥手。
两人再次往学校走去。
刚刚路过转角处，来到了红枫路上，贺栖迟忽然加快了脚步，拉近了与陈墨的距离，然后对他疑惑地道：“你怎么不说我们是邻居？”
“感觉会被误会。”
“误会？”
“误会你与我的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