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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城北青石殡仪馆
馆内有专门的送行厅,也被称为灵堂,正前方挂着杜芳的遗照。
遗照下便是放置她尸身的封闭木棺,棺盖是玻璃的形状,方便亲属看着她的遗体做最后告别。
尸体脸上还盖着白布,周身铺满了假花。
人很少,只有杜兴夫妻,还有几名帮忙的工作人员。
夫妻俩跪在黑色铺垫上,神色都有些麻木。
这两天经历的生离死别太多,他们已经连悲伤的力气都耗尽了。
“抱歉,节哀。”
清朗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夫妻俩同时抬头。
“小秦先生啊。”杜兴点点头,随即又垂下脑袋,反而是张文霞吸了吸鼻子打起精神,“秦先生,请问我儿子的事...”
“...”秦来沉默,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安息了,你们放心吧。”林束阳开口道。
张文霞轻点下颌,摸了摸手中的已经被揉皱的白色小花,哑着嗓子轻声道:
“谢谢。”
秦来很难形容现在的感受,只能抬眼看向杜芳的遗照。
老人的神情不算和蔼,脸上的皱纹沟壑很深,微眯的三角眼给人一种阴鸷的感觉,嘴边的弧度要弯不弯。
此时近黄昏,猩红残阳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正好停留在照片上,令老人漆黑的三角眼多了些血光。
“我不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杜兴突然开口,声音有气无力,“我很少在她身边陪着。”
“小秦先生,黑河村信奉着邪教的事,我不算特别清楚,只能说稍微了解。”
“但我毕竟在外面读书,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自然知道那些邪门洗脑的理念是错的。”
他露出悲戚的神色,缓缓捂住自已的脸,“可是我改变不了他们,也改变不了我妈。”
“那个邪教的力量太可怕...”
杜兴仰起头看向秦来,双眸通红,“你们不知道,我妈其实活不到现在的。”
“她在七年前就查出脑袋里有肿瘤,已经是晚期了。”
“可是人间狱真的给了她活下去的力量,那颗肿瘤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你们不觉得很神奇吗?啊?”他似乎陷入一种奇怪的情绪,絮絮叨叨宛若疯癫的前兆,“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他们做了什么才能让我妈活下来。”
“一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借命,对,我看到他们捧着那些东西...”
“如果黑河村的人死去是报应的话...”
“这个报应是不是终有一天也会落在我的头上?我会不会有一天也在睡梦中暴毙?”
安静的告别厅里全是杜兴的沙哑且轻的声音,时不时夹杂一声低促的笑。
“我不想死,我没有做过任何害人的事,我不想死啊...”他颤颤巍巍地起身,带着又哭又笑的表情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杜兴!?”张文霞连忙跟着起身,许是跪坐太久,身体发软没站稳,还是秦来扶了一把。
“没事,我没事。”她挣脱秦来跟着跑出去,“杜兴!”
工作人员都露出诧异的神色,整个告别厅似乎都冷了许多。
林束阳轻叹一声摇摇头,“走吧,我看他们暂时也没办法理智跟我们谈黑河村的事。”
“...”秦来没说话,而是看着杜芳的遗像,眉心紧皱。
“怎么了?”
“我记得...”秦来开口,指向杜芳偌大的遗像。
“照片上的杜芳,好像是笑着的样子。”
“啊?”林束阳转头看去。
遗像上,杜芳嘴角向下,阴鸷的三角眼静静看着前方,脸上的沟壑更深,显得五官有些凶恶。
“没有吧。”林束阳犹疑,“我没注意,这老太的面相我多看两眼都是一种折磨。”
凶神恶煞的,跟吃过人似的。
“不,她刚才是笑着的。”秦来肯定道,因为一进来他最先注意的就是遗像。
“大哥,你能别这个时候吓唬人不?”林束阳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走吧走吧,待着都难受。”
“...”秦来轻叹一声,正打算点头,突然发现遗照似乎有点异动。
只见照片内,杜芳的左眼珠开始缓缓移动,一直瞥到左眼角外,直直盯着秦来和林束阳站着的方向。
林束阳的脸也跟着皱起来,“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