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珍珍一家三口,宋府一开始有岳父的帮衬,也算得上是富裕。
可自从宋珍珍母亲的母家出事,宋府的形势也跟着一落千丈。
宋父又是个扶不起来的,妻子郁郁而终后,只能带着小女儿在京郊租块地,日子过得艰苦,但也饿不死。
后来几年,宋父染上了赌博,每逢有了钱都要去赌场玩两把。
有一次催债的人找上门,他实在拿不出来,便将自已的女儿推销给邻居。
宋珍珍与白朗就是这时候定的娃娃亲。
说是娃娃亲,其实更像童养媳。
白家虽然没钱,但三代单传的白朗却很痴情。
他尊重宋珍珍,在知道她想要考女官时,也全力支持。
为此不惜顶撞养育自已的爹娘。
宋珍珍进宫这几年,白朗也考上了举人。
靠着二人的俸禄,白家夫妇和宋父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
白朗年少成名,如今二十有八,已经是第二次参加春闱。
或许是他自恃甚高,或许是他胜券在握,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宣布春闱的第一名“会元”一定会是自已。
三年一次的考试,各省的举人及国子监监生皆可应考。
听到他这话,不在乎的,一笑而过,在乎的,难免会惹人不快。
本来承认这是酒后失言,也不算什么。可这人脸皮是真厚,竟然一遍又一遍提起。
甚至高兴之余,还扬言自已会双喜临门。既能中“会元”又能洞房花烛,娶女官进门。
春闱结束,便是三月份的女官考核。宋珍珍本来正在专心备考,却不想竟然在侍女的闲聊中听到自已的名字。
“那白朗还真是好大的口气,就凭他也想中‘会元’,真是痴人说梦……”
“就是,听说他和宋掌珍是从小的娃娃亲,还扬言金榜题名时要娶掌珍……”
“今天就是揭榜的日子,倒是要看看他能猖狂到几时……”
三言两语间,宋珍珍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她有些疑惑,明明记得寄回家的书信,白朗都说一切安好,还嘱咐她好好在宫里备考。
他是知道自已现在没有嫁人的心思,可又怎么传出这样破漏百出的谣言。
“宋掌珍。”
见话题的正主来过,几人面面相觑,行过礼,闭上了嘴。
“不必多礼,你们起来吧。”
相比于性格暴躁的于典珍,宋珍珍简直是各女官最想追随的人。
她性格温和,做事张弛有度,赏罚分明,很难让人不喜欢。
她们看着似乎处于未知状态的宋珍珍,忍不住提醒。
“宋掌珍,今天是休沐,不如您回家看看情况?”
宋珍珍有些犹豫,她回家就代表一定会见到宋父。
那样吃喝嫖赌,连自已女儿都卖的男人,她实在是懒得看一眼。
“掌珍,回去看看吧。要是白举人真的考中‘会元’,他也算是一个有情有义的良人。”
虽然这种情况微乎其微。
斟酌许久,宋珍珍还是决定回去看看。
要是白朗没有中榜,她在旁边也能安慰安慰他。
宋父从早上开始,一直盯着隔壁院,期望着有人成群结队,敲锣打鼓地来迎会元老爷。
没想到一直等到夕阳西落,也不见一个人影。
“白家小子,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自已一定能中会元的吗?”
白朗有些不好意思,“岳父,看来是那些官人的不识货。等下次,我一定得个会元给您长长脸。”
这是说的什么屁话,下一次岂不是还要再等三年。
宋父真的信了这小子的邪,“别说那么多,你考不上,我就把闺女嫁给张员外去。”
他最近可是欠了八千两,赌坊的都来找好几回了。
本想白朗能考得会元,自已就有一大笔钱。现在好了,毛都没有。
“这可不行,当初宋珍珍说好是卖给我们家的,你还想卖第二遍不成?”
宋父露出黄牙,嘿嘿一笑。
“外人谁知道我把她卖给你们了?更何况我女儿现在可是女官,十两银子想娶她,做梦去吧!”
这几年宋珍珍很少回家,看来还需要先把她从宫里骗出来,不然可没办法让张员外验货。
东虞也有孝治天下的习俗,若是直系亲人生病没有兄弟姐妹从旁服侍,就算当事人是一品大员,也需要回家侍候亲人。
宋父当过一段时间的奉议郎,对这些规矩在熟悉不过。
没等他想好自已要得什么病,甚至他连自已家都还没有回去。
就见宋珍珍站在白家门口。
“哈哈哈,女儿你可回来了,快来父亲这边……”
“我回来关你什么事,我是来看白朗哥哥的。”
白朗看到她,眼中吃惊无比,低着头,神情有些落寞。
“我没中榜。你也是来笑话我的吧,没什么事就回宫去,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宋珍珍没想到他会这么想自已,连忙想要解释。
“我不是来笑话你的……”
“不重要,这么多年你都不回来看一眼,现在还不快滚!”
白朗疾言厉色,看向宋珍珍神色尽是厌恶。
没等宋珍珍做出反应,宋父倒是喊上了。
“我女儿是回来看我的,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两人的吵闹声引来众多村民,其中就有给宋父和张员外牵线搭桥的王瘸子。
王瘸子因为早年得罪人,被人打断了一条腿,现在只能跛脚走。
他有些人脉,现在尽做些拉皮条的生意。
宋父给王瘸子使了个眼色,后者默不作声转出人群,不知要去干什么。
“宋珍珍,我都说了家里不需要你担心,你也不需要安慰我,赶紧回去吧。”
“回什么回!我女儿想去哪,你算个什么东西!”
宋父一把推开白朗,想要去牵宋珍珍,却被她躲过去。
片刻之后,眼看躲不过去,白朗只好挡在宋珍珍面前,小声冲着宋父道。
“你要把她卖给张员外,我三你七,你答应,我就帮你留下她。”
原来这小子存着这种心思,宋父一算也不觉得亏,咧着嘴,嘿嘿笑着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