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夏死了。
一阵寒风穿堂而过,即使她没睁眼,却依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耳边传来由远及近的吵闹声。
“付珺予!我宋珍珍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你!绝不!”
女孩的声音隐忍愤怒,仿佛全身都在抗拒男人的靠近。
付珺予?这不是我家乖崽崽的名字吗?我不是死了吗?
裴夏意识愈发清晰,她努力睁开眼睛,伴随着有人破门而入,寒冷的晚风让她彻底清醒。
“哼,你敢踏出宫门一步,孤就让人杀宋家一人。”
男人嗓音低沉,说不来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裴夏满脑子都是问号,这是哪来的古早霸总?
宫门距离正阳大道至少还有三百步,这姑娘还没走到官道,家里人恐怕都死光了。
“你真是……”
宋珍珍面露愤恨,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
付珺予替她拔下头上的发簪,三千青丝倾泻而下。
他已经无法再接受,自已爱的任何一个人离开自已。
尽管用一些非常手段,哪怕让宋珍珍恨他,付珺予也绝不会放手。
“杀了我吧,比起委屈求全,我只求一死……”
晶莹的泪珠簌簌而下,付珺予脸色一沉,她这是连死都不愿意待在自已身边。
“你!”
男人气急败坏,掐着宋纤弱的脖颈,将她抵在冰冷的墙面上。
直到此时,裴夏才看清面前的情景,只一眼,她便知道满身煞气的男人,真的是她的大儿子——付珺予!
“你这孩子!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放开这位姑娘!”
裴夏连忙上前,边说边朝暴君肩膀打了两巴掌。
一时间,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宋珍珍很感谢会有人来帮自已,可看着处在发怒边缘的付珺予,依旧忍不住发抖。
“崽崽!还不快放手!”
熟悉的称呼让付珺予有些愣神。
没有注意房间里怪异的气氛,裴夏亲手上前掰开了付珺予的手。
宋珍珍靠着墙面,缓缓滑落在地,喉间禁锢的感觉陡然消失,她忍不住大声咳嗽。
付珺予转头看她,当女人的身影映入眼眶,他平静无波的眼神中满是震惊。
面前之人竟与他已经去世的母后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
付珺予的脸色难看至极,下面那群人真是不知死活,竟然敢找人亵渎他的母后。
“我是谁?哈,我是你妈。”
裴夏被这不孝子问的想笑,要不是他已经这么大了,真想上去邦邦给他两下。
等等?这么大了?
裴夏记得前天珺予才九岁来着,这是吃了什么东西,转眼间长得比她还高。
“你这是在找死!?”
“等等!崽崽现在几岁了?”
裴夏猛的反应过来,有些歉意的看向付珺予。
身为人母,却不知道孩子年岁,确实不应该。
付珺予看着面前这张鲜活的脸,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他阴沉着脸,冷冷回道,“孤今年二十有七。”
“你最好有证据,证明你刚才说的话。”
付珺予脑海中已经想了百十种折磨人的方法。
如果这人证明不了,那就是欺君之罪。
冒充他的母后还敢骗他,那就要做好被刀刀凌迟的准备。
裴夏记忆慢慢回笼,她死后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突然来到十八年后。
在梦里,她的大儿子付珺予登基称帝,却强取豪夺一名女子。
不仅把人囚禁在自已身边,还把人家搞得家破人亡。
二儿子爱上了敌国公主,心甘情愿当舔狗,最后还双手奉上了本国玉玺。
最小女儿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满朝清秀的文官皆是她的入幕之宾,还时不时搞一出强抢民男的小把戏。
裴夏只觉得痛心疾首,自已离开了十八年,孩子一个个都长歪了,没有一个省心的。
“来人,把她拖出去凌迟处死。”
付珺予面无表情的看着裴夏,阴郁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
暗卫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听到付珺予的吩咐,便如同鬼魅般,闪身来到裴夏身边。
“住手!”
宋珍珍来不及反应,跪在地上扯住付珺予的衣角。
“请陛下息怒,冷宫弃妃大多形如痴傻。她不是故意要对陛下出手,还请您网开一面。”
这人刚才是为了救自已,才会贸然对暴君出手,宋珍珍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无辜之人受自已的牵连。
“为她求情,你还不够资格。”
付珺予声音像是一个巴掌,直接打在宋珍珍的脸上。
帝王再多的恩宠,也只是虚妄罢了。
宋珍珍慢慢松手,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不敢看裴夏。
裴夏看着面前一幕,微微摇了摇头。
她儿子这恋爱,谈的真是一地稀碎啊!
“你想要证据,可以。你六岁那年第一次换牙,以为自已得了绝症要死了,偷偷写了遗嘱放在枕头底下,被你父皇笑了三天。”
“你还找人调查我?”付珺予看着她的身法微微皱眉,能在暗卫不注意的情况下来到他的身边,这女人心机颇深。
“我一个冷宫弃妃,哪有那么大本事。”
裴夏忍不住双手抱臂,重生也就算了,竟然还是在冷宫成了个弃妃。
付珺予听着她的话,低头沉思。
裴夏以为他还是不相信,便又想了一个。
“你7岁那年,将热水不小心洒在了景卿胳膊上,留了半指甲盖儿大小的疤。等他长到6岁,记事了,问我这疤是怎么来的,我还没说话,你在旁边直接来了句,是你自已天生的。”
想到这里,裴夏忍不住捂嘴偷笑。
她这大儿子虽说从小心眼儿多,但事后为了给弟弟去疤,自已在浩瀚的皇家藏书阁找了一天一夜。
有点腹黑,但本性不坏。
付珺予听着她一字字讲自已的过去,微微有些愣神。
旁人就算调查,也不可能知道从中细节。
更何况,面前的女人真的和年轻时候的母后,长得一模一样。
她真的回来了吗……
付珺予心头酸涩,用尽全力压下心底的思念。
等他再次抬起头,就见母后如同记忆中那般,微微张开了双臂。
“崽崽,不来抱一个吗?”
这是独属于母后的安慰方式。
真的是他的母后!
付珺予不再多言,紧紧抱着只到自已胸口的母后,语气委屈,“妈妈,我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