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顺时有钱,他打了十几年的工,平时消费也不多,现在存了不少,这也是苏达坤和覃中秀不催他去工地的原因之一。
这几个月苏顺时的状态明显见好,一改先前的邋遢模样,与父母的沟通也多了很多。
苏达坤和覃中秀经常联系队上的人,让他们看着点苏顺时,晓得苏顺时的状况,也晓得苏顺时与肖家走得近。
但两人没多想,苏顺时离过婚,比肖玉棠大好几岁,还是个没文化的农民工,与肖玉棠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权当苏顺时对待晚辈。
但他们没料到过年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好戏等着。
肖玉棠真正涨粉是在收玉米那段时间,噱头是女大在家务农的生活日记,她是实打实的干活儿。
但她白白嫩嫩的,备受质疑。
有了质疑就有了流量,评论中有不少难听的话,但她一概不理,依旧踏踏实实干活儿。
她背玉米是用小一号的背篓,装的满满当当的,一篓子也不轻,他们家的玉米几乎都是她背回来的。
视频里也是不断重复来回,苏顺时看见她湿透的后背和晒红的脸蛋,心里颇不是滋味。
在他眼里,肖玉棠就该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姑娘,不应该做这么累的农活。
他在家踌躇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去了肖家。
彼时正是正午,日头正烈着呢,每到收玉米的时候,石盘镇的温度几乎天天上四十度,中午早早就回家休息了。
苏顺时到肖家的时候正中午,肖老头儿拿着耙子正在晒包谷,满地金灿灿耳朵包谷条子,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庞奶奶则在洗碗,应该是刚吃完饭。
他们早上趁着凉快出工早,午间吃饭也早一些,下午休息到五六点才出门。
石盘镇夏天的太阳恶狠狠的,像要吃人一般暴晒,田间地头的庄稼每到中午都无精打采垂着头。
炙热的日光将大地照得白森森的,一眼望去,屋檐之下是连片的影子,仿佛将地面与房舍割裂成了两个天地。
蝉鸣一声盖过一声,叫声惹人心烦意乱,屋前的柚子树上东一个西一个蝉蜕也没人捡拾。
肖老头儿在太阳下晒好一会儿,眼睛都是花的,看不清来人,直到人都到跟前了才认出苏顺时。
“顺时,你吃饭没得?”
中国人似乎很喜欢用吃饭这个问题来打招呼,只要年纪一到,自然而然就学会了这句话。
“吃了,幺叔你们今年种了多少包谷?”一米八的大高个儿往那儿一站,壮实得紧,站在太阳下投出的影子都要比别人大一倍。
身上腱子肉鼓鼓囊囊的,一双腿上汗毛林立,像穿了毛裤,将强健的双腿衬得野性十足。
“没种多少,搞快去屋头歇凉!”肖老头儿将耙子收起来,心里盘算着包谷棒子晒两天就能脱粒了,脱粒了再晒三天就能入仓。
庞奶奶端着洗碗水出来,面上的好奇一闪而过,热切地招待着苏顺时。
她还将家里的水果一个劲儿地往苏顺时手里塞。
苏顺时没见到肖玉棠的身影,神色如常问了一句去向,倒像是随口一提。
庞奶奶说:“这两天累着了,在后面玩儿手机呢~”
庞奶奶热情地看着苏顺时,每每都被他的体格子惊叹住:“好高大的个子,像我们那个年代,是个绝好的劳动力!”
苏顺时原本想着打直球,但一进屋看着两个老人家突然间胆怯了起来。
他是怀着私心的,平白无故上门说帮他们背包谷,怎么说都让人无法信服。
他忐忑不安地坐了很久,最终想出了一个自认为精妙的理由:
“——我要去市医院检查,里面的流程太复杂,想找玉棠帮帮忙。”
老两口吃了一惊,随即很快镇定下来,兴许是苏顺时在他们面前太过于磊落,以至于并没有人联想到别的意思。
并且这对于他们来说,是认可自家孩子有能力。
但老两口一向要先过问肖玉棠的意见,于是庞奶奶起身去叫肖玉棠自已做决定。
肖玉棠这两日的确累得紧,窝在躺椅上睡着了,头发是刚洗过,发梢还滴着水,穿着一条暗红色的吊带睡裙,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
只是两肩上各留着一条深深的红痕,比衣裳的颜色浅,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勒的。
庞奶奶看了一眼熟睡的肖玉棠,转身又回到客厅,轻轻对苏顺时说了一句:
“玉棠儿睡着了,早上起得早,让她睡一下,你在家里歇歇,我一会儿再去叫她。”
她苍老的面容上流露出心疼之色,微微驼着背,又瘦又小。
“你看会儿电视。”她将遥控器递给苏顺时,又去冰箱里翻出两个雪糕,一个给肖老头儿,一个给苏顺时。
苏顺时连连点头,将电视的声音放小,有一搭没一搭与肖老头儿聊天,庞奶奶则是提了半桶蚕豆,是村里做豆瓣酱用的。
要先将干蚕豆泡发,然后再扒皮,扒皮过后发霉,最后拌辣椒和盐巴腌渍起来,就是寻常人家的豆瓣酱。
他们这里家家户户都会做,年年都是在夏天做。
苏顺时在心里思索了很久,在脑中预想着肖玉棠的回应。
希望她不要拒绝才是。
直到肖老头儿去午睡了,庞奶奶又转身去叫她,苏顺时听见她绵绵的回声,然后就是祖孙俩嘀嘀咕咕的小声对话。
听不大清楚,但足以让苏顺时的心悬起来。
他猛然想到自已是个实打实的汉子,而肖玉棠是个青春年华的姑娘,要是随便把人家带走,万一他们觉得自已图谋不轨...
岂不是得不偿失。
毕竟早些年隔壁生产队有姐夫把小姨子卖掉的事情,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如姐夫亲近。
如此想,他只觉得如坐针毡。
三两分钟后,里面传来脚步声,庞奶奶和肖玉棠一前一后出来,苏顺时登时就站了起来。
他宽肩阔胸,身量高出常人很大一截,一个动作让屋子陡然狭促起来。
肖玉棠穿得十分清凉,两根纤细的吊带堪堪挂在肩头,露出两条白嫩嫩的胳膊。
暗红色的裙子与雪白的肌肤引发出强烈的视觉冲击,好像牛奶撞上了玫瑰花,有一种勾魂夺魄的吸引力。
裙子是个小V领,他长得高,垂眼就能看见隆起的半个酥胸,甚至能看清楚埋藏在皮肤下的青筋,还有那颗妖艳的红痣,让他呼吸急促起来。
她的脸看上去要比同龄人小,平时打扮得朴素,总是将头发扎起来,说是干活儿才利落,鲜少有披散的时候。
眼下头发一放下来,无形之中散发出几分女性的成熟味道,偏偏一双眼十分干净清亮,有一些青春感,两相碰撞,无端端叫人挪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