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棠没什么胃口,给明胜和陈叔叔打包了两份吃的,坐在苏顺时对面味同嚼蜡。
两人没什么交叉话题,又都不是爱说话的人,就那么安静地吃饭。
期间守梅打来电话询问,肖玉棠聊到苏顺时放筷才挂断了,想着早点回医院拿检查结果。
但苏顺时接下来的举动让她脑子宕机了许久。
苏顺时将紧攥在手里的包递给肖玉棠,闷声道:“给你。”
肖玉棠疑惑地看向他,一双眼瞪大:“是什么?”
苏顺时微微抿唇,固执地将包又往肖玉棠面前移了一些。
肖玉棠摸不透他的心思,接过包,缓缓拉开拉链,里面露出一叠叠粉嫩嫩的人民币。
她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将拉链拉好,把包往苏顺时怀里一塞,脸上难掩震惊。
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到苏顺时说:“你别担心钱的问题。”
他黝黑的面孔上缀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此刻神色肃穆,目光纯挚,像看着极为珍视的东西,目光小心翼翼地锁定在肖玉棠的身上。
肖玉棠只觉得鼻尖一酸,眸中带着震惊的水色,盛在眼睛里,水光漾漾,带着几分波光潋滟,看上去多了一些脆弱。
她来回唤了好几次呼吸,瓮声瓮气道:“顺时叔你也太轻易相信我了”
“而且已经很麻烦顺时叔你了,要不是你,说不准我们现在还在找车呢,钱的时我们自已想办法,实在太感谢你了...”
两人距离极近,苏顺时又看见她脖颈中间的红痣了,随着她的呼吸,那颗痣随之起伏。
苏顺时轻而易举就能透过领口看到下雪白的肌肤,那自然隆起的弧度半掩在领口之中,饱满莹润,他甚至不敢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番风景。
苏顺时舌头反复打了几个结,语无伦次:“我有...你别..别随便嫁人。”
肖玉棠眼中的水花反射着光芒,陡然间笑出声:“那我我爸故意气我的,我才不会随便结婚,他就喜欢这么开玩笑...”
她将包交给苏顺时拿好,医院人多眼杂,这是他们在工地上赚的血汗钱,可要小心一点。
苏顺时见她展颜,心头开阔了许多,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不过...”肖玉棠含笑看着苏顺时,她脸上闪过几分狡黠:“不过你应该首先让我爸知道。”
“?”
苏顺时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顺时叔呀~我爸才是当家做主的人,你把东西给当家人他才知道你的心意~人情不就欠下了嘛!”
明胜估计过了,陈叔叔的伤并不重,他们修房子几乎花光了积蓄,赔偿必定是要借钱的。
但还有大姑和大姨舅舅几家,再不济还有姐姐姐夫能帮衬一点,怎么着也不会借到苏顺时头上。
不过他的心意是真的非常打动肖玉棠。
她情真意切道:“顺时叔,你真好!”
一句话弄得苏顺时手足无措,他瞬间觉得手里的钱十分烫手,结结巴巴道:“不..不好。”
不好。
因为我对你有所企图。
你不知道我的心有多肮脏,我想亲近你,想把你搂进怀里,想污染你...
但我不能,我想让你开开心心过日子,无忧无虑一辈子,干想干的事,嫁想嫁的人...
只是你的身边没有我而已。
想到这里,这个外表粗犷的汉子陡然失落起来。
肖玉棠让他把钱给明胜,苏顺时照做了。
出乎肖玉棠意料的是明胜收了钱,不过当场打了欠条,肖玉棠看见上面写着借款十万元。
她对明胜和苏顺时的行为感到吃惊,吃惊苏顺时的大度,吃惊明胜的反常,让她对家里的经济条件产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有了这个猜测,她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明胜在医院照顾陈叔叔,苏顺时开车载着肖玉棠回石盘镇,她要给明胜带一些换洗的衣服。
两人出发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检查结果出来了,要先住院观察一周再复查,目前来看问题不大,但要涉及后续的赔偿问题,不知道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肖玉棠紧绷了一个下午的精神倏地放松下来,她歪头看向聚精会神开车的苏顺时。
苏顺时感受到她的目光,眼角泛起奇异的潮红,他故作镇定地直视前方,让人看不出什么问题。
苏顺时是一个很有男人味的男性,不同于当下奶油小生的俊秀和纤细,他就是个实打实的硬汉。
不是电视剧里特意凹出来的造型和人设,他是真真正正的硬汉,是一个饱经风霜的农民工,他身上有农民的质朴和真诚,像从土地上生长出来的树木,带着这个群体特有的品性,憨厚又踏实。
他掌心的茧子厚厚的一层,一双手粗粝又宽大,身上总是热气腾腾,庞大的身躯给人很强的安全感,像一棵大树,不言不说,却挡下一切风雨。
周围所有人都在说他是个极好的男人,只是在婚姻上不大顺。
肖玉棠不大想揭他的伤疤,但车内太安静了,安静到能听清楚他们两人交缠的呼吸声。
“顺时叔”她声音很软。
“嗯?”苏顺时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带着微不可察的欣喜。
“你那么好,为什么会有女孩子不喜欢呢?”她问出心中的疑惑。
她和苏顺时的相处不算多,但这两个月他的脾气大家有目共睹,好多妈妈辈都很看中他,要不是自家有适婚的女孩子,苏顺时必定是首选。
但他的婚姻一直不顺,大家都在疑惑这个问题。
甚至有人认为是他家的祖坟出了问题,导致婚姻坎坷,苏达坤和覃中秀默认了这个说法,打算过年回来的时候找个风水先生看一看。
苏顺时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车子差点漂移,他沉默半晌,摇了摇头没说话。
肖玉棠没有纠缠这个话题,只是有些惋惜。
婚姻就是如此,往往是好男人遇不上好女人,好女人遇不上好男人。
剩下的半斤八两凑活过日子,争吵打闹一辈子也就过了。
她觉得苏顺时有很强的边界感,每次接触他的时候都有一种似有若无的疏离,他好像不大乐意外人接触,反而是一个人的时候眉目轻松神情愉悦。
她将这归结为他婚姻失败后造成的心理问题,所以尽量维持两人之间的分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