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让庄湘入梦这件事,我并没有太过担心。
因为即使按照“观察者计划”初期的严格选拔标准,她也有资格成为观察者,只是因为我向联合政府提出要求,她才成了一名辅助员。
所以确定了人选之后,我们又用五分钟做了一次简单培训。
不是我们培训庄湘,而是庄湘培训我们,毕竟她入梦之后,辅助员的工作就要由我们负责了。
其实辅助员的工作并不复杂,因为所有程序都是傻瓜式的操作。
但这份工作也不简单,因为辅助员需要一直紧绷神经、时刻关注着观察者的状态,并根据体征数据分析情况,以防止入梦的过程中发生意外。
简单来说,辅助员就是观察者在梦境世界中的安全员。
所以观察者入梦多久,辅助员的神经就要紧绷多久,而庄湘的这些付出,是我之前从来都不知道的。
这让我的心情有点复杂,因为庄湘现在的身份太做好了,这让我感觉自已的怀疑毫无意义。
可是出于谨慎和大局,我又不得不以“怀疑”的态度来面对她。
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听完培训,看着躺在入梦仪上的庄湘,我突然有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当初我要求让庄湘做辅助员,难不成就是为了这一天?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然后就被我扫进了脑子里的垃圾桶。
“庄湘入梦”是各方面原因累加起来的结果,但其本质还是解决“扰乱”,而在我当初让她做辅助员的时候,根本没有“扰乱”这个情况。
心里想着,我帮庄湘贴好了电极片,想了想又叮嘱道:“你在梦境里只负责观察,无论你奶奶做了什么,我希望你不要受到影响。”
庄湘深吸口气点点头,我不动声色的在屏幕上扫了一下,将“入梦”的选项换成“休眠”后,轻轻按下了启动键。
滋——
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庄湘陷入了无意识的昏睡状态。
我轻轻拨开她的眼皮看了一下,确定没问题又看向肖海:“叫催眠的人来吧。”
“等会!”
林霜叫住准备离开的肖海:“什么催眠?小庄不是已经……这什么情况?!”
话没说完,林霜发现我改变了入梦仪的功能选项,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要让小庄入梦吗?”
我摆手示意肖海先走,随后无奈的看向林霜:“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心理暗示’吗?”
林霜就是因为这个猜想,才答应帮我检查庄湘,但她此刻却是一副疑惑的表情:“可是小庄身上没有印记,不就说明没有‘心理暗示’吗?”
“这只能说明‘心理暗示’不是来自于‘主’。”
我摇了摇手指纠正道:“不排除是我太敏感的可能,但小庄和老肖一样,都是我身边最近的人,我谨慎一点,能理解吧?”
林霜神色复杂的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同情的叹了口气:“你每天想这么多不累吗?”
“没办法,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随后便听见房门响动,肖海带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陌生男人走了进来。
我之前没见过这个人,不过我知道他姓胡,是027号观察站的一类观察者,因为他是肖海从王强那份名单上选出来的。
两年前,王强将他纳入计划,如今虽然可能物是人非,但我们只是让他进行一次催眠、或者说心理状态评估,所以也无所谓信不信任。
最重要的是,这个姓胡的男人不认识我,而且肖海找他的时候,也只是说同事帮忙,他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自然也就不会走漏消息。
冠冕堂皇的寒暄了几句,我简单说了要求后,让肖海留在次卧盯着,便带着林霜回避到了客厅。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我闲来无事,便让林霜用她的终端,帮我查了“鬼地震”梦境的相关信息,本来是想随便看看打发时间,没想到居然有了一个意外发现。
根据联合政府提供的信息,当年进入深山调查地震的科考队,前后总共进行了四次人员调动。
这里说的“科考队”,不只是我在营地看到的那些人,还包括负责施工的工程部队。
前三次的人员调动,都集中在这些工程部队上,所以是很正常的现象,问题出在第四次。
1985年7月末,一个排的战士护送15名地质专家进入科考队,可是在那之前,整支科考队也就才有十几个专家。
这种数量不像是人员调动,更像是一次人员补充,而且这次调动的时间,也刚好在我入梦时,营地发生各种变故之后。
于是一条逻辑便捋顺出来——
索菲娅对我进行试探的时候,营地里那场屠杀是真实发生过的。
但上级不知道山里发生了什么,又不能放弃对“鬼地震”的研究,于是在几天之后,重新组织了一支科考队继续任务。
换句话说,我第二次进入“鬼地震”梦境的经历,才是当年真正发生过的事情,但这也又引出了两个问题。
首先是索菲娅和“天使”。
他们屠杀科考队,或许真有“惩罚罪人”的成分,但其本质还是为了保证神明不被打扰,否则“天使”们不会一直藏在山里,早跑出来“惩罚罪人”了。
而在这个前提下,第四次补充的人员应该也难逃厄运,可是联合政府提供的资料显示,这支科考队后续没遇到任何意外。
他们在山里、或者说地下,对那座雕像进行了一年多的调查,最后是因为毫无头绪引得上级不满,才不得不拔营撤离。
于是矛盾就出现了——
如果联合政府有所隐瞒,没必要将雕像体现在资料中,这是不合常理的。
但如果联合政府没有隐瞒,就说明是索菲娅和“天使”们,停止了“惩罚罪人”的行动,而这似乎更加的不合常理。
不过我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因为那个梦境我还没有完整的经历过,或许在后半段会找到答案。
而且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我在资料里看到了陈月泉的照片。
照片里的他大概二十多岁,黑黑瘦瘦的,还戴着一副圆框眼镜,厚重的镜片,甚至让他干瘪的鼻梁都有些变形。
而我在这个梦境里虽然没见过自已的脸,但我百分之一万的确定,我不戴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