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气人,宋清河精准拿捏住了他的命门,总是能毫不费力地让他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好日子过够了,总得寻点刺激的,谁曾想这一不小心就刺激过了头。
把人气得夺门而出的当晚,红叶好说歹说总算是说动宋清河去劝一劝他们那火冒三丈的王爷,结果她在门外徘徊了一刻钟也没能把门叫开,一气之下真把人晾在了隔壁。
第二天一早她正坐在镜子前昏昏沉沉地上着妆,一个小丫鬟着急忙慌地进来回禀,说王爷叫了几个打扮像道士的人入了府,正朝着清妩院来。
“道士?”红叶皱眉。
“是,说王妃中邪,要驱邪。”
几个人齐刷刷看向宋清河,看她预备怎么应对。
宋清河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他想搞什么鬼,什么也没说,只让红叶他们好生把人迎进来就是。
王爷上朝去了,清妩院做了大半天的驱邪道场,宋清河也在那烟熏火燎里咳了一天。
待那几个道士一走,王妃病倒的消息没多久便传进了宫里。
夜幕初临,府里各处点满了灯笼,被那来急的晚风一扇,齐刷刷在地上画出一道道诡异的光影。
空气里依稀能听到有人咳嗽的声音,夹杂着容酌奶声奶气的哭泣。
一匹黑马长啸一声立在门前,负责牵马的马夫险些被一阵风带倒,定了神看去只能看到一个残影。
容扶火急火燎地冲回到院子里,听到房里传来女儿的啜泣声,心中大恸,前一晚闹出的小脾气霎时被抛到九霄云外。
“娘子,你怎么样了?”
他冲到床边,连一旁哭泣的女儿也顾不得,小心地将人抱到怀里,看到她有些憔悴的模样,立时急了:“太医呢?本王从宫里带了太医出来的,快去看看怎么还没到。”
此时,一个略有些年迈的太医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清妩院门口,扒着院门,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有人吗?王妃在哪儿?”
得了吩咐出来迎接太医的绿杨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感叹一句“真造孽啊”,但她什么都不敢说,忙换了表情赶忙将太医迎进去。
他摸着她的脸只觉得凉得很,将人抱在怀里怎么都不肯放开。
太医要把脉,他便握着她的手递出去,满脸的紧张。
红叶、绿杨对视一眼,不确定今晚是否会闹得更凶,看了宋清河一眼,重新低下头去。
宋清河就腻在他怀里,听到他语气里的急切,摸摸他的手心叫他不要急。
房里安静了一瞬,太医在认真给她切脉,神情凝重。
容扶怕她难受,听她还在宽慰自已,咬牙切齿地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道:“我宁愿你只是装病骗我,也不想你真的生病难受”
她呵了一声:“我也宁愿自已是生病,否则也太便宜你了。”
一旁的太医弱弱开口:“王爷别急,王妃只是有孕而已,这是喜事。”
这话砸得容扶懵了一瞬:“有孕不是比生病更难受吗?我家娘子这体格,再重的病也能很快痊愈,这下她得难受一年呢。”
宋清河再次呵了一声:“这不是怪你吗?”
“娘子早知道自已有孕,为何不说?若是早知道……知道……。”
“知道什么?给我禁足、说我中邪的时候你不是挺得意的吗?这会儿倒是显得你格外无辜了是吧。”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疑神疑鬼,还这样对你。我也不知道自已当时是怎么了,从见到那个人开始我心里就在怕,怪我不好。”
王妃有孕一事是连红叶、绿杨也没想到的,大喜过望,见王爷软下了心肠开始忏悔,便知道这院子里至少得太平一阵子,忙招呼其他人都退出去,还贴心地把郡主抱了出去。
门一关,红叶嘱咐太医随便开个药方应付一下就是,重要的是尽快去宫里向太皇太后禀报,太皇太后一定高兴。
“罢了,你就当我是中邪吧,从今往后,你当你的王爷,妾身自会做好分内之事,不叫王爷恼怒。”
看她还在生气,容扶慌得不行,将人放下后蹭地一下跪在床前:“都是我不好,求娘子原谅我这一次。”
“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就连皇帝陛下被你打屁股,也没有朝臣敢替皇帝进言。你没错,错的是我,摆不清自已的身份,别说是禁足,你就是即刻命人将我杀了,也无人敢说你什么。”
他不是要摆他王爷的款,让这府里下人都听他的吗?那就满足他!
“娘子,你明知道我不敢……。”
“是吗?怪我红杏出墙要罚我禁足的难道不是你吗?纵然我如今身为你的王妃,到底是由侧妃扶正的,比不得别家入门就是正妻的女子,名不正言不顺,不如趁早把我休了,别耽误你另娶个洁身自好的王妃,也让我趁年轻再正经地嫁一回人。”
她这话说得直戳容扶心窝,再度滚下两行泪。
“娘子怎么罚我都好,只求你别说气话,对你身子不好。我发誓,从今往后不再疑心你,也不再对你大声说话,这府里的一切,都由娘子说了算,即便他日皇帝到了这府里,也得先向你磕头请安,这样可好?”
她背过身去不再看他,他便伏到她背上将人抱着,默默淌泪。
糟了,娘子这回是真生气了,往日她最生气时,也不过是将他拦在门外不让他进屋,他只要厚着脸皮求她原谅卖个惨,她便心软得不像样。
可如今,任由他哭湿了一条手帕,也不见她脸上有一丝丝心疼。
白日里她被那烟火熏得难受,差点把心肺都要咳出来似的,回屋缓了许久才算好。
还没来得及吃晚饭,他又回来了,听他哭的这样子,只怕也不好在这时传膳。
可她还是窝火得很,听他哭也觉得不解气,下了狠心要让他长长记性。
“妾身此生,唯有一心上人,同他生儿育女,不曾想,却被疑心与他人有情。妾身无德,怎敢再侍奉王爷?明日妾身就自请下堂求去吧,省得碍王爷的眼。”
容扶就差嗷的一声哭出来,哽咽着道:“都是为夫不好,求娘子原谅我这一回吧,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若没有娘子,我可怎么办,小酌可怎么办,”
“外头多的是洁身自好比我好的女子,怎么,王爷贵为摄政王,还怕没有人嫁你吗?”
“在我心里,娘子才是最好的,天下间无人能及。是我不好,我不再疑心娘子,求娘子饶我一回吧,不要说气话,你知道我最怕你生气,以后我绝不会再让娘子生气,真的。”
宋清河原本没那么气的,只是那话越说越上劲头,最烦躁之时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想把人踢下床去,却又在看到他顶着满脸的泪痕忙不迭地跟着坐起来后,火气一下子消了大半。
倒是从未见他哭过,也算稀奇。
到底是没狠下心把人踹下去,等他哭得差不多了,就叫人送晚饭进来。
当晚,容扶总算是能安安稳稳地留在主屋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