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并未第一时间拆卸掉妆容,游街结束后还需要招待那些有钱的客人。
振袖,是仅次于花魁的美人,通常要比花魁小许多,也作为待选花魁。
和子“啪”地一声用力推开了木门,甚至连敲门的步骤都免去了,和子也是两位振袖中的其中一位。
“今天的客人是位难伺候的主,老板娘让我叫你。”说着就把手里抱着的三味线直接塞到他怀里,冷哼一声。
“谢谢。”宿微微点头以示感谢。
和子停下脚步瞪了他一眼,只是有些没有威慑力,然后就匆匆离去。
千代拿起拨子轻轻拨动了一下三味线的弦,悠长的音调回响在这房间里。
身后突然出现一道木门,人未到声先至“如何?”
“麻烦。”宿低垂下眼,却不是对他的尊重,而是不想露出眼底的烦躁,但一向言辞凿凿的他这时说话的语气还是暴露出他的不耐“扮作女人,成为花魁,学习礼仪,学习技艺,处理这些糟糕的事情,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非常麻烦...”
无惨从木门中走出,毫不客气地坐在他的椅子上,瞧见他的模样倒是来了些兴趣“如果你是个女人,你的美丽绝对会冠绝天下。”
无惨自然知道现在的宿即使不戴面具也能被看清容貌,但他还是在第一次见时不由一惊。
宿的额角蹦出青筋,脖颈上也有。
他想要阴阳一下对方,但说出来的话却更似嘲讽自已“那真是可惜,我不是个女人。”
然后更气了。
无惨突然闪身到宿的面前,俯身向对方的脸摸去,然后被另一只手抓住“鬼舞辻无惨...”
瞧上去是非常生气的模样,实在少见的紧“美丽的人总会拥有更多特权,你完全可以利用你的美丽去...”
话未说完,宿捏住他的手就更用劲起来,像是要把他的手骨捏碎般,阻止他捏碎的是名为情谊和道德的东西。
宿甩开他的手“如果你来只是说这些事,那你可以走了。”
“这次你的客人是位大人物,也许会有青色彼岸花的线索,我需要你为我牵桥搭线探明他的喜好。”无惨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
“我明白了。”
短暂的对话,就像平时高高在上的鬼王理所应当的吩咐下属般,但宿可不是他的下属,需要给点甜头。
“如果能够长久的建立起合作,十年后,花街的任务就至此结束。”
十年的时间并不长,甚至对宿来说,短暂不已。
“你承诺的。”
“我承诺的。”
…………
妓夫太郎回到家,他见到了妹妹梅,梅本该被母亲养大,享受相对于他而言更好的幸福,但母亲在几个月前因为得病死去了,只剩下他与这个妹妹相依为命。
她,是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四岁的梅说话还有些口齿不清,只是笑的却极其可爱“哥哥...”
他们的家破破烂烂,连遮风避雨的条件都无法满足,但,这是他们的家。
妓夫太郎开始后悔起来,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带回食物来,又要让她可爱的妹妹受饿了...
妓夫太郎想要拥抱住妹妹,但他太脏了,不管怎么小心都还是会把脏带到梅的身上,让他踌躇不前,倒是梅主动抱住了他。
现在的天气并不太冷,这也只能算唯一的好事了,因为冬天的时候,食物会更难找到,只能喝一些臭沟水,吃一些恶心的东西,但,他不会让妹妹吃那些东西的。
…………
“藤原君喜欢些什么呢?也许下一次来的时候能送些藤原君喜欢的东西。”宿企图套话。
藤原喝的醉醺醺的“我每日最想见的当然是你啊。”
宿依旧保持微笑“真是荣幸...”
藤原放下酒盏“我从未见过您这样美丽的女子!就像神明在世一样!见到您的第一眼就无法自拔!”
“这样吗...”
“没错!”
宿干脆改变策略“那么,藤原君有多在乎我呢?”他略微歪头,露出纯真的表情,细长的脖颈和微眯起的眼眸,比烈酒还要醉人,却仍然让人生不起一丝欲望,实在神圣,一旦看见就不由自主的想要顶礼膜拜。
藤原如此看呆了。
“藤原君?”略微清冷中气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万分在乎!”他给出的回答并不让人感到意外,只是每个人的万分,就不太相同了。
“这样啊...”宿展颜一笑,藤原甚至能感受到心脏的漏跳。
“话说...千代这样美丽的女子,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呢?”
“我呀...”宿的思绪飘远“家里的姐姐生了病,就自已来这里了哦。”其实他心里想的并不是如嘴上说的一样。
骗人是不对的,快住嘴...
“那个...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藤原睁大了眼,眼里闪过一丝感伤。
这个人不像花街的其他男人一样,甚至于感性,居然会对自已随口胡诌的话相信并且感到悲伤,分明连他自已都无法共情。
这是月彦交给他的任务,不对...他也太冷漠了,可是...如果这个男人后来没有用处了,会被杀掉的吧?
宿内心挣扎起来,良知让他焦躁不安。
青色彼岸花,寻找了这么久都没能找到,他并不对这个男人抱有希望,所以利用完后被杀掉也是很正常的...
即使没有自已,月彦也会想办法与他结交的。
“姐姐的病缺少了一味药材,那个药材名为青色彼岸花,如果您能够找到的话真是帮了大忙了。”宿还是说出口了。
“我会尽力的!”
…………
“鸣女。”随着轻语,木门出现在面前,踏进之后便是无限城。
“事情如何?”无惨正调配着各种药剂,神情淡然的好像并不在乎这件事,只有宿明白,明白他对于青色彼岸花的疯狂,执着。
“解决了,不过不划算。”
无惨放下试剂,挑挑眉“不划算?”
“我还想要你的一个承诺。”
无惨直直地打量着宿,发现他好似变得不太一样了些,倒是像个活人了些“贪心可得不到什么。”
“只需要放过那个名为藤原的家伙就行了,我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宿平和道。
“为什么?”无惨来了些兴趣。
“我只是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而害死一个品行不错的人类。”宿想了想,又补充道“那样会有罪恶感。”
无惨俯视着他,玫红色的眼睛,野兽般的竖瞳死死凝视着他,对他施压“我以为漫长的时间已经足够冲刷掉你的无知和莫名的善意了。”
一股威压袭来,却并不重,只是有些呼吸困难。
“你以为,你是什么?可以和我讲条件?”很明显无惨不是在气他的“顶撞”,但又为什么会愤怒呢?
宿不解“我只是想,求一个问心无愧。”
宿能感受到身上的威压愈加大了,让他险些跪伏在地,可宿声音依旧不急不缓“你要杀了我吗?”
反而有些无知。
“我并不理解为什么你会生气。”只是顺手的事情而已,为了一个人类的存亡而生气,一点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威压突然消失,无惨冷哼一声,再然后就是琵琶声,再次抬头,已经回到花街的房间里。
看起来,是答应了吧?
宿完全不在意这样的小插曲。
反观无限城中的无惨,捏碎了一根试管,试管里的青绿色液体瞬间将他的手腐蚀,但他却察觉不到痛似的。
你还是要站在人类的那一方吗?!